一通撕心裂肺的吼声惊破天地……
“卿月……衡儿……”
即墨江年霍地头抬——是崔康时的声音。
他惊恐地喘息着上望,见城楼之上,两根粗壮的绳索滑下,吊下来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纤细颀挑,一道身影小小一团。
雨丝未减,西风又紧,吹雨丝乱舞,也将两个身影拂若惊涛里无助的小舟。
他红眼低吼:“卿月……衡儿……”
猛地跳下战车,猝然奔向城墙,却被严参、章丘泽死死拉住。
……
被吊下城楼后,宋卿月身子晃荡于细雨寒风中。
脚下是抬眸仰望的乾月兵,头顶是探头下看的永安兵——自然少了不即墨云台看好戏的脸。
崔康时挣脱羽林卫,冲到墙垛边,拼命伸手,欲抓吊下宋卿月母子的两根绳索。
却被即墨云台悠然扯住后领,揪了下来,又将他搡倒于地。
“崔相,看你急的。戏还没演,你扯她母子二人上来做何?”
“即墨云台,若致她母子二人身死,你半个子也休想拿到。”
“放心,朕这两根绳索很是皮实,定是断不了的,除非刀砍火烧。”
头顶二人的声音被西风拂入耳中,可宋卿月心中眼中,却只有儿子。
被吊于如此高的地方,玉衡脸上失了平静,惊恐地哇哇大哭。
她眼中噙了泪,却冲儿子笑着大喊。
“玉衡莫怕,你看着娘亲,娘亲给你打个旋儿,可好玩了!你看,你看……”
她口中哄着,脚蹬城墙,将身子荡起,旋如陀螺。
玉衡呆呆看着娘亲打旋的身影,忘记了害怕,止住了哭泣。
头顶又响起即墨云台的声音……
“即墨江年,你爱生爱死的女人就在这里。她的命捏在你的手心里。活与不活,但听你一句话。”
“恭喜你啊即墨江年,你也有皇子了。过来过来,走近看看,看这孩子可是我的小侄儿?”
“哈哈哈……朕可太喜欢这生离死别的场景了……哈哈哈……”
……
即墨江年猩红了眼眸,阖目静听城楼上,即墨云台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风萧萧入耳,雨沥沥入心,凉沏他热血汹涌脑子和身子。
他一伸手,沉声命令:“莫再拦朕,朕自有分寸,拿弓箭来!”
章丘泽取下腰间弓弩递来,他手执强弩,于将士们盾护簇拥下,逼近墙下。
仰眸,他望向头顶悬吊的宋卿月母子,喉结暗暗滑动,执弩的手剧烈颤抖。
他眼中水光被城头火光耀得分外璀璨,分不清是落入的雨,还是涌出的泪。
搭箭拉弓,他瞄准宋卿月,哆嗦着嘴唇暴喝……
“宋卿月,你这个朝秦暮楚的贱人。既然委身于朕,却又与崔康时暗度陈仓,还生下这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