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奔下城楼,奔至城门处,又闪身为冲入城中的将士们让道。
一将凛眼认出他,一入城门,立时翻身下马,冲他跪下,“游骑将军张显,拜见陛下。”
他垂眸急问:“三十万大军现在何处?”
张显仰头拱手:“尚在通州城百里之外。”
他将张显扶起,“你带人,将城门关上下的永安兵尽数清理掉,然后马上布防。记得让将士们切勿大声喧哗。”
张显立时应声:“遵命。”
起身后,张显冲纷纷下马的兄弟们一挥手,大步流星朝城楼奔去。
“兄弟们,都跟我来。”
即墨江年负手立于城门,若一尊金刚门神,朝城门外遥望。
通州城的南城巷里,有永安朝的军营,军营里有五万永安兵驻扎。
是以,在他那三十万大军入城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一身粗衣麻鞋的崔康月冻得瑟瑟抖,双手拢在袖子里,无声立于他身后。
听得身后有吸溜鼻涕的声音,即墨江年头也未回地喝斥:“让你赶紧去通知你的族人出城,还站在这里做何?”
崔康月又吸溜了一声鼻涕,缩着脖子弱声:“已经通知了,皆在赶来的路上。”
即墨江年转回身,目光越过他,朝聚来的枢密使们道:“待崔家族人尽到,你等护送他们安全离开永安朝境内。”
诸枢密使齐齐应声:“遵命!”
崔康月轻轻咳了一咳,道:“我、我不想走,我想同你一道打回定州去。”
即墨江年冷睨他一眼,冷不丁伸手推在他胸口,他一个趄趔,倒入一位枢密使怀里。
即墨江年大步越过他,高声:“你们将崔康月绑了,一道带走。”
*
李府夜宴,宴至子时未休。
李刺史今天夜里兴致高涨,亲领府中仆奴,一轮又一轮向贺寿的宾朋劝酒。
更广邀通州各大青楼名妓,勾栏伶人,献舞献唱。
舞姬便起舞蹁跹,窈窕身姿穿梭于宾朋友之间,若飞花遂月,烟视媚行,逗得宾朋们乐不思归。
陈欣德带了十多位亲卫随行,防的就是李刺史意有它图。
只他未料,这位李刺史仅与他说了一回客气话,便将他撇下,与席间的世家名门子弟谈笑风生。
陈欣德难免自嘲,嘲笑自己心眼太细,思虑太重。
这位出身通州豪族大家的李刺史,怎会将他放在眼里?更哪有什么莫名心思?
他一个区区守城郎将,能被邀请参加这场豪华夜宴,不过是李刺史的礼数周全之道。
遂放心吃喝,待到子时,他与诸亲卫皆已半醉。
醉醺醺起身,他摇摇晃晃,走到正与宾朋笑赏歌舞的李刺史面,笑盈盈拱手请辞。
李刺史淡淡看了他一眼,欠身回了个礼,嘱他路上小心,便招呼仆奴送客。
他打着酒嗝,身后随着同样酒肉俱足的亲卫们,跟在李府仆奴身后。
待绕过水榭,穿越连廊,走至李府前厅时,众人蓦地止步,努力大睁醉出了重影的眼睛。
前厅广阔的院子里,一众刀甲森寒府卫群中……
领众身前,面容姣好的、年愈半百的刺史夫人李纨一挥手,一沉声:“将他们通通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