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回到容华殿,屏退众人,只留了芳若在殿内。方才一路憋着,此刻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出,她身子抽动着,目光哀怨而愤恨,“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不顾大局,连牺牲皇室的威严也在所不惜。这还是以前那个所向披靡,不可一世的彰华吗?”
芳若也叹了口气,这几年,眼睁睁地看着太后与皇上的母子之情,渐渐走向疏远,如今,皇上为了白滢,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也难怪太后会如此伤心。于是,她劝慰着,“太后,这也不能怪到皇上头上,要怪,只能怪那个狐媚子,才会叫皇上没了分寸。”
太后抬眸看她,冷冷一笑,“那个女人固然有错,可是哀家的儿子哀家知道,彰华他从来就没把哀家放在眼里,自始自终,他心里只有宜妃这个母亲。”
“太后……”
“别再说了,”太后抚头,仿佛肝肠寸断,“哀家的两个儿子,一个不成器,一个不忠孝,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将哀家捧在心间?哀家还不到不惑之年,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也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关爱……”
她不顾场合地说着,似低诉,似阐述,似乎要把心里的渴望全盘托出。
这时,小婢来报,“太后,定王来了。”
太后一喜,脸上挂起笑容,用丝帕拭擦眼泪,端正了身子,“快请。”
彰翰走进来后,并未行礼,而是朝一旁的芳若瞥去,太后看着芳若,脸上隐有不耐之色,“你怎么还不下去?”
感受到太后的目光,芳若如坐针毡,疾步退出,并未太后掩好门。
太后站起身来,目光喜悦而爱恋,“阿翰……”
彰翰快步上前,一把把将太后搂住,亲吻着她的脸颊,“容儿,几月不见,想死我了。”
太后将他一把把捶打,学着小女儿的娇嗔语气,“你还敢说,既然想我,为何多月不曾进宫看我?”
彰翰脸色充满无奈,似乎极为憋屈,甚至还有模有样地伤怀叹息,“你不知道,你的那个好儿子,成天到晚派人盯紧我,我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这上宁,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为了容儿,我定要恪守规则。”
“还规则,”太后娇羞地瞪他一眼,“我们都上了一张床榻了,早就破戒违规了,今日,我真是被那逆子气出半条命。”
彰翰故作气恼,“是吗?这皇上也真是的,您可是他的母亲,是南翎的太后,他怎能这般无视你的感受?”
“哎,他哪有把我当成母亲啊,他心里,除了那个女人,再也装不下其他。”
彰翰挑挑眉,目光充满崇拜与爱慕,“若我是皇上,我必拿你当成无可匹敌的瑰宝,不会叫你受委屈。只可惜,我不是皇上,我只是你儿子的臣子,就算有心护你,也无能为力。你我始终,还是要受他胁迫。”
彰翰此话说得太后一愣,刚想开口时,彰翰已经吻了下来,片刻,将她抱起,朝内室的床榻走去……
隔日,凤鸾殿上,皇后还没来正厅,众位姬妾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听说,麒麟殿那个白滢,就是之前的莲贵妃。”
“是啊,我也听说了。想不到,她还没死,居然因祸得福,每日能接近皇上身侧。”
陈昭仪白了她们一眼,“什么狐狸精,不就是一亡国公主吗?就会靠装可怜博取皇上怜爱。”
陆姱看着她们,目光一聚,却一语不。
红绸正打算凑合几句时,皇后站在门口咳嗽几声,走了进来。
众人行礼后,有人又开始嘀咕,“皇后娘娘,昨日之事你可听说了?皇上为了一个女官,要带着皇子去汴京祭拜那亡国之君,传到国人耳中,岂非叫人耻笑。”
皇后神色严峻,盯了那人一眼,“皇上要做什么,岂是我们身为妻妾能置喙的,尔等成天在后宫养尊处优,非但不能为皇上分忧解愁,反而还来本宫这里质疑皇上的决定,你可知错?”
殿内忽然哑然无声,陆姱原本打算开口,提议由皇后出面同彰华商谈,此刻见皇后以彰华的决定为己任,顿时明白,来此无用。
谁料,红绸还不知死活地道:“皇后此话差矣。皇后终身不孕,都是那贱人所害。皇后深明大义,能既往不咎,以皇上的喜好为喜好,可臣妾们可不会原谅那贱人,她害苦了皇后,叫皇上没有嫡子,此番罪业,她白滢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
提到此事,皇后的脸色终究惨白下来,良久才道:“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况且,谁说皇上没有嫡子,沅儿,就是本宫的孩子。”
红绸趁势追击,“可皇子毕竟是那贱人所生,养娘终究不如亲娘好。”
“放肆!”皇后忽然厉声呵斥,她一贯和善,此刻突然怒,倒叫人害怕。
“昭仪此言,真叫人胆颤。”
彰华刚下朝,还未褪下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此刻,君王的凌厉与威严尽显,让人不敢直视。
众人行礼后,皇后退到一旁,彰华坐在主位上,看着早已身躯颤抖的红绸,“从王府,再到宫里,你嫁给朕多年,原以为你只是嘴碎了点,没想到,居然包藏祸心。挑拨离间皇后与皇子的关系,背地里辱骂朕的人,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朕?”
红绸连连磕头,“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
“你是该死。朕今日便好好治你的罪,来人,昭仪以下犯上,口出恶言,祸乱后宫,杖毙!”
什么,皇后一惊,红绸确实出言不逊,可罪不至死,她瞬间明白,皇上终究还是为了给那人出气,“皇上息怒,昭仪固然有错,但不至于要受此极刑。”
“她辱骂朕的人,就是死罪。”
皇后叹了口气,“皇上,昭仪比臣妾更早服侍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皇上三思。”
看着跪在殿下战战兢兢的众人,他叹了口气,暗忖,红绸是他还做王爷就有的侍妾,如今,崔念云,寒英,绿绮走的走,死的死,自己若是为了滢滢连这个最早的妾侍都要处死,旁人说自己薄凉无情他不在意,可若是因此给滢滢招来骂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罢了,”他看着红绸,“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废去红绸昭仪位分,配至冷宫,今生不得踏进后宫半步。”
言毕,他又扫视一周,“今日便是给尔等一个警告。白滢是朕的贴身侍婢,朕不容许任何人在背后说她一句坏话,否则,便是同朕为敌,违背君令。”
陆姱听得心头刺痛,他竟维护她至此,已经开始动手清除后宫了。
这时,彰华拍拍手,抬进一名盖着白纱的遗体,看着陆姱,目光有些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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