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芷走进牢房时,靳梁正靠坐在简易的床铺上闭目养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捻动着那串不离身的菩提珠,一副一心向善、仁义怀德的模样。
听闻脚步声,并不急切,缓了会儿,才悠悠睁眼,一见是她,露出了然的表情,但心中依然存着谨慎。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豹尾搬来张宽椅,拭去表面浮尘,夏侯芷一撩袍摆,翩然坐落。
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对此,靳侍郎也没感到意外。
太子这是在为之前的事不爽呢,撂个脸子,再正常不过。
“靳大人把本宫当猴儿耍么?早知如此,那几日何必跟着忙进忙去,到最后,在父皇那边还落不得半点好。”夏侯芷面露不悦。
此言一出,靳梁算是彻底放了心。
“下官并非存心隐瞒,只是皇令不可违,还望殿下海涵。”
假模假样地讨饶了两句后,一想到即将离开这个鬼地方,神情不禁激昂起来。
这人一激动,话自然就会变多。
“为皇上解忧,是咱们做臣子应尽的职责,像有些不识时务、不懂规矩之人,只配当垫脚石!皇上可否提过,打算如何处置那个段垂文?哈,反正贬官降职是最起码的了!也不知那人如此费心卖命的折腾,到底图什么,真当自个儿是救世主不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居然要干涉王的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所以说啊,这
为官者,不仅要会办事,还得有脑子,那小子太年轻狂妄,早晚得给他点教训!对了,听说殿下您先前与他亦有些过节?这次共事,您心里面一定甚是憋屈……”
靳侍郎侃侃而谈,完全没注意到对面那双凤眸正越发地幽暗。
“靳大人这是准备与本宫在此畅聊到天明吗?”
“呃,呵呵……失态,是下官失态了,”靳梁笑道,“烦劳您半夜前来,等过些时日设宴赔礼,还望您到时候务必赏光。”
“一定去。”
夏侯芷噙着意味不明地笑,应得爽快。
说罢,她抬起养尊处优的左手,一边转着尾指的玉戒,一边使了个眼色。
豹尾领命,当即上前,摆好数张文书及印泥。
“这是?”
“走个过场。”
靳梁稍微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异常,加上认为皇帝没必要灭自己的口,于是放心地画了押。
候于一旁的鱼鳃睨着主子这久违的习惯性动作,心中顿时有了数。
看来今晚,是要见血了。
左一张右一张,在豹尾的“帮助”下,连按了七八张手印不说,还提笔誊写了几行字,折腾了好一番才算结束。
“您看……”
靳梁整了整衣襟,看向牢门的方向,其意思不言而喻。
夏侯芷仔细阅过那些文书,确认无误后,微微颔首。
“那下官就先行一步了。”
靳梁松了口气,正欲往外走,却见铁门非但没开,最外面那道竟也呯地一声,重重阖上了。
“太子,这…
…”
“靳侍郎自知罪孽深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于牢中立下罪状书并签字画押,来人,送他上路罢。”
一直镇定自若的双眼猛地瞠大,靳梁满脸难以置信。
“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我要见皇上,我现在就要面圣!”
他扑向铁门,抡起拳头一边敲一边急吼:“放本官出去!来人啊,救——”
嘴巴被一只大掌用力钳住,一颗药丸塞进去,整个人很快便失了气力。
模糊的视线内,晃动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