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朝时,会适当的降罪与段垂文,暂时革掉他的职权,命他在家中思过,彼时,你便去刑部,督促着他们办好靳梁的案子,这件事,不能再节外生枝,交给别人来处理,总归不如交给你,令朕安心。”
“是。”
“去吧……哦对了,昆仑山那边,怎么样了?可有新的消息。”
“眼下正是冰封期,等开了春……”
“抓紧些,不要辜负为父的期待,此事,需放在第一位。”
她深深地看了眼帝王,垂下眼睑:“是,儿臣明白。”
走出崇明殿时,四周已暗。
夏侯芷抬头望天,一大团乌云笼罩在皇城上空,阴沉沉地,几乎窥不见一丝暖色。
一阵凛风吹来,如刀子,细细地剐蹭着脸颊,留下点点刺痛感。
“殿下,这天瞅着快下雨了,当心受寒,赶紧回宫吧。”随轿公公迎了过来,低声道。
她瞥了眼华轿,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
“陪本宫,走一段罢。”
老太监微微一愣,没多话。
“是。”
长长的宫道,太子殿下在前方信步走着,一群人唯唯诺诺地跟在后头,隔着不近不远地距离。
即使发现不是通往东宫的路,也没人敢出声提醒。
就这样慢慢悠悠地,也不知走了多久,风更冽了,吹得宫墙上的枝桠,剧烈摇晃着。
而夏侯芷仿佛浑然不觉,还在继续踱步。
“嘻嘻……哈哈哈……芊芊来啊,母妃在这儿……来追母妃嘻嘻……”
伴随着阵
阵突兀的笑声,一道身影突然冒了出来,在即将撞到她的瞬间,被身后的侍卫迅速拿下。
这时,一个小宫女踉踉跄跄跑出,提着裙摆扑通一声跪下,一边不停地磕头,一边喃喃道:“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饶命,娘娘她不是故意的,求您大发慈悲……”
夏侯芷看着那个被按在石砖上、仍在吃吃嬉笑的女人。
花白的头发,凌乱的衣裳,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另一只大概早就不见了,赤裸的脚底板满是血污。
这是……珍妃?
“嘻嘻……芊芊……母妃在呢……别哭啊,躲猫猫而已……还哭什么鼻子呀……”
侍卫们见状,顿时压得更紧了些。
这个女人明显疯了,万一伤到太子殿下。
“放开她。”
“殿下?”
夏侯芷凤眸一扫,众人连忙退开,但神色依然警惕。
事实证明,这些人多虑了。
松开钳制后,珍妃仍趴在那儿,半天没缓过来。
妇人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别说发疯伤人,怕是连只蚂蚁都捏不死。
不过短短数日,那露在外面的手腕简直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夏侯芷缓步走近,蹲下身。
珍妃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盯了她半晌,忽地咧开嘴笑着唤道:“芊芊!”
夏侯芷不意外。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在一个混沌之人眼中,认错也理所当然。
她沉默了半晌,伸手到袖袋里摸索。
手一翻,掌心里多了只福袋。
这是那天搬动尸体时,从九
皇妹怀里掉出来的。
死物犹存,活人却已不在世。
夏侯芷捻开红绳,套在珍妃脖子上,注视会儿悬在对方胸口的红色小布袋,目光上移,与那双迷茫不解的眼对上。
“芊芊给你求的,能保你一世平安。”
一听到熟悉的名字,女人再度喜逐颜开,立刻拿起小福袋把玩起来。
“嘻嘻……好喜欢……嘻嘻……”
天色完全黑了,一盏盏宫灯燃起。
夏侯芷立于拐角处,回头再去看时,已经看不见珍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