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道:“皇后因二皇子被斩,日日啼哭,嚷着要见赵狗。”
“真是无用,”凤拨云评价道,看一眼秋心,语调缓慢,“皇后,伤心过度,自缢身亡。晚些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赵时瓒,让他虽然卧床,也活的有滋味些。”
“是。”
凤拨云侧头,光影打在她面上。
“快了。”
“很快,就该是本殿下来当家做主了。”
秋心不觉含笑。
静了一会儿,凤拨云问:“对了,宴云笺现下在何处?”
秋心道:“不在府中,便是在皇城天牢吧。”
凤拨云明白了,点头:“薛家人确实不配再活着。”
“殿下是打算见他吗?日前他又送了一封拜帖,这是这段时日以来他送的第五封拜帖了。”
风波云冷笑:“这么着急想知道他未婚妻的下落啊,”眼眸微转,想了片刻,“这样,晾他两日,你差人去告诉他,叫他来见我一面。”
秋心道:“殿下难道要将姜眠姑娘的下落告诉他?”
“他配么。”
凤拨云细瘦的手掌轻轻叩击桌面:“我没想告诉他姜眠的事,是有别的事,要卖他个人情。”
“后宫已被我收入囊中——赵时瓒一朝倒下,我就绝不会让他再站起来。让宴云笺
不必有任何顾虑,把后宫中一个他该接走的人,尽快接走。”
秋心立刻明了,微笑道:“奴婢晓得了,这便去打点仪华长公主的事。”
……
天牢狱卒将宴云笺引到关押薛家之处。
这天虽已变,却还没有塌下来,皇帝依旧坐在龙椅上,辅国大将军依然是辅国大将军。纵使那些快要压不住的众愤即将冲破牢笼,却还处在恐怖平衡中,并未打破桎梏。
薛家一家三口被关在同一间牢房中。薛庆历独自一人背手站在牢门前,低头阵阵叹息;薛夫人与薛琰坐在后面角落,薛夫人一手揽着儿子,一边垂泪不已。
他们二人都是一副正常的落难之相,而薛琰,双目空洞,端坐在此,既不悲伤也不怨恨,只剩一片死寂。
这样的目光,直到看见宴云笺出现在牢房门口时,才终于有些许晃动。
“将公孙氏放出来。”
狱卒什么也不敢多问,唯唯诺诺打开锁链,侧身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卒进去,将薛夫人架出。
薛夫人只顾紧紧抱着自己儿子,不肯动地方,却哪敌得过年轻狱卒的力气,一面大声哭叫着“阿琰阿琰”,双手不断伸向自己目光呆滞的儿子,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架了出去。
薛庆历双手紧紧抓着栏杆:“你做什么!宴云笺!你要对我夫人做什么?!你想对我们屈打成招吗?我们是冤枉的!”
“冤枉?”
宴云笺本没想理会他们,已经转身欲走,听到薛庆历的话才回头:“姜公之罪证据不足,你主动伪造往来文书,竟忝颜称自己冤枉。”
薛庆历脸色白了一白。
很快,他便找到突破口,瞪眼问:“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高高在上审判旁人!姜重山获罪,起者是谁?主谋者是谁?你今日替他鸣冤不屈,难道忘了从前是谁将姜家害到如此地步的吗?!”
宴云笺立在阴影中,什么都没有说。
而薛琰坐在角落中,如同暗处的老鼠,视线穿过漆黑栏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瞳仁深处,偶尔闪过彻骨的寒光,捕捉对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血亲做不得假,别人看不到,他看得到那极致的痛楚。
直到宴云笺离去,薛琰慢慢勾唇,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
薛夫人腿脚软,一路被人拖着走出皇城天牢,被两个狱卒丢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回头看,而那两人迈过大门,连头也没有回,宴云笺拾阶而下,没有任何理会她的意思。
这是要……放了自己?
薛夫人茫然看看四周,终于确定这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的的确确生了。
反应过来,她忽然一下爬起来,疯了一样向宴云笺冲去。
“宴大人!宴大人!”
薛夫人口中大喊,扑通一下跪在宴云笺身后,双手紧紧抓他衣摆:“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