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永安兵听命,立时举起两桶桐油,顺着两根绳索浇下。
见油倒下,即墨云台转身,笑吟吟看着拼命挣扎的崔康时,温言软语:“急什么?好歹你也是我永安朝,身居高位的户部尚书,一点也不镇定。”
他伸手夺过身边永安兵手中的火把,高高举着,走近城垛。
目光下睨即墨江年,朗声:“哥哥这么恨她,却又舍不得下手,可要弟弟帮你啊!”
手举火把移近绑于城垛的绳索结头,放声大笑:“弟弟只消这么一点,就能将你的恨意焚之一炬!”
桐油沿着绳索沥沥而下,顺着绳索淋至宋卿月和玉衡头顶,又缓缓浸湿母子二人身子。
油闷之气扰鼻,更兼被冷风吹拂,玉衡又害又冷,终于大哭起来。
宋卿月抬头望着头顶那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火把映照出笑得前仰后合的即墨云台,照出拼命挣向城垛,泪流满面下看的崔康时。
她幽幽一叹,收回目光,看向满脸是油,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
想做最后的挽救,她嘶哑着声音上吼:“即墨云台,我应说的我都说了,他心中、眼中没我,拉我和我儿子上去!”
即墨云台却未理她。
移火把向绳索,向即墨江年大笑:“哥哥,再问你一遍,你退不退兵?若不退兵,弟弟就帮你将这负心人一把烧了。”
沥沥而下的桐油,浸湿了宋卿月母子二人,也将即墨江年的心点成了熊熊火海。
他猩红的血眸睨向城垛间的即墨云台,拉弓的手扬高半寸。一松手,箭如流星,直奔即墨云台面门……
即墨云台一缩脖子,箭矢带着凌厉的风声,险险擦过他的耳廓。
即墨江年再搭箭张弓,放低手腕一寸,瞄准宋卿月……
他的目光盯紧宋卿月泛着油光的脸,哆嗦着嘴唇狂笑。
“想我退兵?即墨云台,你怕是吃错药了!无须你动手,朕这就射死这个荡妇!”
宋卿月艰难睁开被柚油浸染的眼眸,静静看向即墨江年,看向他手中瞄准自己的弓……
射死她?他要射死她?
她惨然一笑,她不信!
却见即墨江年猝然一阖双眼,剧烈颤抖的手,猛松开弓弦。
那支离弦之箭,有若流星一般,带着凌厉的风声,疾疾朝她飞来。
眼前寒光一声,她轻一眨眼,一声闷响,箭矢深深钉入她的锁骨之下,箭身半没。
痛,火辣辣的痛感从锁骨之下漫向全身,麻木了心。
她忍着剧痛下望,见放箭之人,泪流满面,再次张弓搭箭,瞄准了他……
她恍惚着神智,冲即墨江年挤出个明媚的笑——她不信他想杀了她,这不是真的!
“卿月……”
凄厉的呼唤从崔康时口中出,他暴出无穷的力量,剧烈挣扎。
蓦地挣脱羽林卫的手,抢过一羽林卫手中剑,横剑于颈间。
“即墨云台……即墨云台……”
崔康时气息剧喘,双眸充血,剑刃划破了颈间肌肤,血如潮水,漫浸前襟。
“我数三个数,若你再不拉她母子上来,你永远别想知道,我崔家金库藏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