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江年蹙紧了眉头——即墨云台赶来了。
……
即墨云台负手立于城楼。
他哈气如烟,仰头上望,静看被火光照得犹如灰线的秋雨。
天不绝他!
他感激这场连绵数日的秋夜,破了即墨江年攻城时机,使得他于宁州城破前赶到。
他落下目光……
城墙脚下,乱纷纷朝墙头攀爬的乾月兵,有若攀枝向阳的蚂蚁。
城墙箭矢射程之外,密密麻麻的乾月营帐,有若雨后冒出的成片蘑菇。
整军肃待的队伍中,战车之上,一甲胄明黄之人手握横刀,正朝他望来——即墨江年。
即墨云台一凛寒森的细眸回望。
他率领大军支援已到,即墨江年却不鸣锣收兵,吃定了宁州城?
他闪了一闪细眸,将目光从即墨江年身上移走,一招手:“带那二人上来。”
身后的羽林卫应声,立时将怀抱玉衡的崔康时,还有宋卿月押了上来。
悠然转身,他望着被秋雨淋得瑟瑟抖的二人,嘴角一挑。
他可是迫不急待想要看一场好戏,一场生离死别的好戏。
崔康时解开了外袍,将玉衡的小身子裹在怀里。
玉衡一直很乖,于他怀中不哭不闹,被他捂得小脸红扑扑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安静地望着周身的一切。
秋雨如剑,西风似刀,寒冽了崔康时的眉眼,便连声音也寒沏。
“我说过,宋卿月早已与他恩断情绝,儿子是我的亲生骨肉,陛下却非要一试。若试不出个所以然,望陛下谨守承诺,放宋卿月和我儿子回定州。”
即墨云台温软一笑:“好说,好说!”
宋卿月目光眺出城墙,落于城外肃穆的大军,又落于军中那辆显眼的战车上。
夜里光线不明,虽她看不清车上人面容,却能认出那样的身形。
即墨江年若一根擎天之柱,于招展的旌旗之下,身形纹丝不动。
轻轻一叹后,她向即墨云台道:“陛下,他若见我,只怕恨不能手刃我母子。”
即墨云台走到她面前,拔腰剑出鞘,于崔康时惊呼声里,用寒利的剑尖挑起她的下颔。
笑道:“耳听为虚,见眼为实,他救与不救你,同不同意朕的条件,朕将你亮出便知。”
她挤出一脸瑟缩笑意,讨好道:“陛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不妨同我说说,我帮着陛下哄骗他。”
即墨云台眼眸闪了一闪,鼻中轻笑,俯唇过来。
“朕要他让出通州,退出永安境内。”
她哑声:“陛下,我试试!”
“朕还要他……将上唐江山拱手相送!”
她失笑:“陛下……未免太看得起我!”
即墨云台似笑非笑一招手。
“来人,将她绑了,将这个幼子一并绑了吊下去,给乾月朝的皇帝和将士们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