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钥匙走到钟裕身边递过后,崔康时将玉衡抱了过来。
老管家静看手中钥匙须臾,郑重揣入怀里道:“我明日就办,主君早些歇息。”
老管家辞去后,崔康时抱玉衡又坐回榻边,腾出一只手,将被衾里宋卿月的手轻轻握住。
看着她憔悴的脸,他轻声:“你熬了七日,睡吧,睡醒一切都过去了。”
崔康时也熬了七日,一双圆如满月的眸子里血丝遍布,脸色晄白。
玉衡显然也困了,不吵不闹,小脑袋于他怀里一点一点垂下。
他抱着玉衡起身,叫来随行的乳娘,将玉衡抱走歇下。
自己则和衣上榻,与宋卿月隔着一肩之距,倚着榻背阖上双目。
本道稍许养神,哪晓他竟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见自己已全然躺下,身上好好盖着被衾,身畔空无一人。
窗外大亮的阳光,将满室照明晃晃的。
他抬起一只手挡了光,微眯着眼四扫,见宋卿月已穿戴一好,临窗坐着品茶。
一撑酸疼的腰身坐起,他赧然道:“昨日夜里委实太困,本道靠着休息一会儿,哪知睡死了,没压着你吧?”
话落,他耳根便烫了。
似这般同榻而眠的情形,他与宋卿月从未有过,纵使在余杭也未。
宋卿月扭头见他醒了,起身替他拿了外袍过来,哑声道:“床榻这么宽,怎么会压着我?”
她哭了七日,声线分外沙哑,于崔康时听来,却莫名好听。
一掀被衾下榻靸鞋站起,他接过外袍披系,宋卿月于背后帮着他整理。
系好蹀躞带,他转身望她,目光灼灼道:“他遣人送来了信……通州城已经拿下。”
猝不及防的消息,听得宋卿月眉头一跳,惊呼:“他竟将通州城拿下了?”
他点点头,走到窗畔的玉几边坐下,提壶斟茶。
“变戏法似的,他变了三十万大军出来。既通州城已拿下,想必,他已经在打来定州的路上。”
宋卿月坐到他身畔,心跳加快……
崔康时将昨夜里,即墨江年派来的传令兵,扮花子入府送信的事讲了。
他手擎玉杯,望向铜铸的床榻,眼眸微敛。
“今日钟伯会采买一应日常需要储入金库。若哪日迫不得已,这金库能藏身多人,多日。”
又目光望向,室内那面雕着山川万里图的铜壁。
“金库的门有三重。一重铜墙,一重夹有石灰泥的三合土墙,最后一重是琉璃墙。躲在里面,火攻不化,水攻不进,甚为安稳。”
宋卿月略一沉吟,一凛眸子起身,冲院中的府卫道:“让石大胆,蔡二狗进来见我。”
府卫应声而去。
转身,她沉凝着目光道:“我们应许有麻烦了。主副二使兼一百枢密使得留在外面。若有危急情形,许还能帮一帮忙。”
随她来饶阳的,仅是石蔡二使,其余一百枢密使留于定州,以防不测。
崔康时站起身,目眺天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晚会有这么一出。”
宋卿月无声阖目……
即墨云台曾与崔康时说,若即墨江年哪日兵临城下,要她与其演一场戏,逼即墨江年退兵……
她便同即墨江年说好,若即墨云台拿她和衡儿作质、予取予求,要即墨江年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