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良语气森然:“你所说的一切皆无凭证。但我有。全东阳百姓皆是我的人证。你构谄我留下的血书,还封存于东阳府衙!”
见晏元良反应,宋卿月心上惨烈一痛,瞪视着晏元良的眸子里神色变幻,泪水大滴自眼角滚落。
晏元良竟没有否认……
正因没有真凭实据,她才想出那条计策。只是没想老天从不善待于她,让她仇不得报,冤不能申。
想当初,她是如何被鬼迷了心窍,迷上了晏元良?
望着眼前俊美不改,却已变得面目狰狞的昔日心上人,她痛彻心扉。
痛自己违背父母之愿,执拗着性子非晏元良不嫁。
而嫁与晏元良后,又因自己当初的执拗,不好意思开口向爹娘提起晏元良的反常,以至大错铸成,害得双亲凶死,自己流落在外。
五年啊,晏元良寻尽借口不与她同房,一个借口比一个借口冠冕堂皇。
而她将面子看得比天大,又一个女儿家,这闺房中事哪好与旁人道?
也就向婆母刘氏隐隐约约提过几嘴,还被刘氏劈头盖脸臊回,便只能硬生生忍着,自己种下的苦果不自己吞,还能如何?
晏元良哄她变卖娘家田产时说:因自惭形秽,官微家贫,不能予她最尊荣的地位,便不配与她圆房。
只要一待他入京为官,定与她重举婚典,要与她将一切重新开始,自此恩爱两不疑……
久经五年冷落,一直摸不着头脑的她竟然傻傻地信了,也幸亏慈恩寺那一遇,才将她从五年沉迷里拉回。
晏元良哪晓她的一息千思,只道唬住了她,缓声柔劝:“宋卿月,乖乖听话。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给我娘偿了命,你便能免去受刑之苦。”
被捂紧了嘴不能说话,宋卿月阖上双目,不愿再看晏元良那张扭曲的俊脸。
“你可知这半年,我是如何日夜煎熬吗……自我被东阳知府下狱,晏宅仆奴作了鸟兽散,我娘自缢后半月无人理埋……”
徐徐述来,晏元良好看的细眸变得血红,渐渐蒙上一层泪雾。
“宋卿月,那可是炎夏五月啊!整个晏宅臭不堪闻,我娘卧室的地上滴满黑臭的尸水,爬满了从她身上掉落的蛆虫……”
回忆起令他肝肠寸断的场景,晏元良呼吸急促,全身颤抖,紧捂她嘴巴的手因哆嗦而松开。
宋卿月骤然睁眼,不失时机地凉薄出声:“我本只欲你身败名裂。至于你娘,那是她教子无方,以至骂名污身羞愤自缢,与我何干?”
晏元良瞪大泪眸,胸口急剧起伏,倏地抬起手,一记重重耳光挥到宋卿月脸上。
宋卿月嘴角立时皲裂,除却脸颊、连带牙床都火辣辣地痛,腥咸的血溢上舌尖。
晏元良掐紧她的脸,幽声:“我娘为人洗衣缝补供我二十年寒窗苦读,本道予我娘无上荣华,可娶了你,却让我与多年努力化为乌有。我娘自缢,我身败名裂,以至我要投河假死以偷生,你自当为我娘偿命。”
宋卿月红着眸子怒瞪回去,“你害我双亲,谋夺我家财,也当自尝苦果。两命换一命,便宜你了!”
“再说一次,你没有凭证!”
“如此说,你是承认了?”
晏元良血红的细眸一闪,求证般再道:“你没有凭证!”
宋卿月从他脸中读懂试探,眦牙一笑,只她牙上染血笑得也甚狰狞,吐字幽幽:“我有……”
“有?你香坊伙计已招出,你那行医的表哥宋玉书,开了家名杏芳堂的医馆。”
晏元良冷哼一声后,也吐字幽幽:“无论你真有还是假有,你若敢讲,本应判窝藏罪犯流放的他,定会同你共赴黄泉!”
宋卿月瞳孔霎时一散,惊慌于脸上一闪即逝。
晏元良接着道:“我一未与你和离,二未修放妻书与你,我们便依旧是夫妻。待到问斩之日,我这位被你陷害的可怜夫君,届时还会去法场,喂你吃上一口断头饭,博些良善的好名声!”
“你若敢动宋玉书,便我不能拉你共奔赴黄泉,也定会在庭堂之上,将你与安王的丑事公诸于众。”
“那你尽管试试,我保你吐出一字有关安王的事,回头你与你那表哥就踏上黄泉的路。”
“既然我二人性命捏在你手里,何必煞费苦心提堂过审?倒莫如直接将我杀了!”
晏元良轻声:“听说你表哥交友广泛,认得许多贵人,若惊动他的贵人以至扰乱天听,倒莫如判你与他一个罪证确凿,依法处置来得省事。”
宋卿月心顿时沉入万年冰池,寒彻骨髓。
“你的罪证,我已着人八百里加急从东阳城调来。明日会提你过堂初审。你向来聪明,是你一人好死,还是拖上你那表哥一同惨死,你权可做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