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生人进卧房谈话显然不可,宋卿月转身朝香坊走,“你不怕受凉我却怕,随我去香室谈。”
路过钟离的屋子时,见屋中还亮着灯,宋卿月冲屋内喊:“钟离,一会儿送个火盆,一壶热茶来。”
稍后,香室内,钟离送来了火盆和热茶,待要离开时,宋卿月却喊住他:“你留下!”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室,这钟离又是个碎嘴子,别是乱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崔康时立日朝钟离送去一个眼风,“有些事,只怕闲杂人不便听。”
“事无不可对人言!”宋卿月一掀斗蓬于火盆边坐下。
钟离心领神会,一搔头道:“既然如此,东家,我去楼下厅里守着,有事喊我便是。”
说完便离了香室,“噔噔噔”地下了楼。
宋卿月将在院中冻得通红的手,伸到炭火上取暖,短短的亵衣袖子不掩肌肤,露出半截雪嫩嫩的腕子。
崔康时坐到香案前,将双手从大氅里伸出,摆弄香案上的香具。
“前次说给你纂一炉香,才打好香印你便走了,反正今夜也睡不着,一面品香,我俩一面慢慢谈着。”
谁跟他是“我俩”了?宋卿月睨了他一眼,拿起火钳闲闲拔弄炭火,“你不困我困,快些谈完,我也好快些送客。”
崔康时不以为意一笑,取香取炭,开始细细忙活纂香。
二人一个坐在香案后纂香,一个坐在香案的火盆前取暖,随之各怀心思闲闲聊起。
“你为何要去边关?”
“一批送往关外的盐茶等货物阻滞在肃洲,我得去看看是何因由?”
“怎么,崔公子营生都做到关外了?”
崔康时语气举重若轻,“小意思!也就供着数个关外小国的盐茶布粮而已。”
“听人说崔家富有四海,想必人手不少,区区小事还要劳你亲……哈啾!”宋卿月没忍住,也打了个喷嚏。
崔康时抬眸一瞟她,将细瓷茶壶从香案上拎起,斟了一杯热茶给她。
“此批货物目的地非是小国,且数目巨大,滞于道上太久恐生乱子!”
宋卿月接过,双手捧着杯子,随口问:“哪国?”
“南阗!”崔康时也随口一应。
南阗国宋卿月倒是听说过,她家住在东阳城,东阳离边关并不太远。
她闪着眸子浅抿一口热茶,将话头拉回,“边关出了何事?”
康时涩然一笑,若他知道哪还用亲往?“听说河西都护郭兴封锁了肃洲,不让任何人进出河西,具体出了何事我也不知”
河西有四洲,从国境往关外,依次是肃洲、宁洲、甘洲、沙洲。
掌管兵权战事的郭都护封锁了肃洲,统管河西政务的刘文元都督反倒没了消息。
他拿着小银铲平压着雪白的香灰,不自觉地,从口中轻轻顺出自己的猜测。
“或许,边关起了战事……”
宋卿月瞳孔一震,整个人怔住,手不自觉一松,茶杯坠入炭盆里。
“唉,小心!”崔康时低呼,腾站起身。
茶水洒到炭火上,立时溅起一团滚烫的烟灰;茶杯砸飞火星,落到她后颈的兔毛兜帽上,霎时燃起轻烟。
崔康时恍眼见了,隔着香案,伸手一把就将宋卿月身上的斗篷扯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崔康时脸上响起,他错愕地捂上了脸。
宋卿月扇出一巴掌后将自己环抱住,杏眸瞪圆:“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