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坐视南阗国于关外坐大,于上唐而言,不啻于榻边卧了一只嗜血的猛虎。
是以,三月前,他年调亲兵五万,入驻毗邻南阗国的西弥国。
西弥国久受南阗侵扰,又骇又惧,自然对上唐军队的到来颇为欢欣鼓舞。
即墨江年本打算先同南阗国谈判,若谈判不成,便要敲打南阗,以立上唐之国威。
他要让南阗知晓,即便是关外,也非是它南阗自由挥洒之地。
哪晓他五万亲兵才入西弥,西弥国君也才隆重宴请了上唐军队,便接到圣上即墨承彦旨意……
旨意上书,说是他母亲惠妃病危,要他回京见惠妃最后一面以事孝。
即墨江年于这世上,放于心间的唯惠妃这一位亲人!
十五岁那年,他不愿来边塞卫戍,就怕软弱怕事的母亲被人欺负。
惠妃怕他死在后宫谋害里,便打着他,骂着他,哭着求他外奔赴边关……
只他一走便是十年,十年间仅回京探望过惠妃一次,还是他立功受封靖王之时。
是以,他接到圣旨后,嘱咐西弥国君先稳住南阗国;又吩咐军队勿动,一切待他归来再行定夺。
仅带了五十个亲卫,他连夜启程回关,一路心急如焚,日夜兼程。
十多日后临近东阳,不曾想,却于官道上中了埋伏。
将近千人的队伍袭杀他一人!
久经沙场的亲卫舍身护他杀出一条血路,纷纷倒下,他腿中一刀,也跑不了太远。
站于高高的悬崖之上,袭杀他的人逼得他退无可退,当他之面又拿出一份圣旨。
旨意上书,说他勾结外族行谋逆之事,要他立即伏法。
前有圣旨召他回京,未行半途却又要他伏法,这“法”他显然是伏不了。
望着崖下如沸的狂涛,如泻的洪水,跳崖才是唯一的生路。
想也没想,他纵身一跃跳入东阳河,于狂怒的洪涛里得了一根浮木,趴着浮木一路下漂,至东阳城上了岸。
流落东阳城后,他不敢声张,恍惚了一月,直到遇上宋卿月……
……
前因后果细细道尽,即墨江年又将回京后的经历向卫公晁讲了。
他本想潜回自己于上京的府邸暂歇,哪知府邸竟然被封!
只能露宿于里坊暗巷,暗探朝局。
虽圣上即墨承彦眼中没他这个儿子,但好歹他于边关死生相搏十年,薄有军功,圣上便是再不喜他,也不至于诱他回国伏杀。
所以,他想暗查圣旨是何人所下!
只他没想到,未过两日,惠妃于便即墨承彦面前触柱而死。
“我终归晚了一步,到母妃墓前一祭也不能,成了不忠不孝的孽子!”
即墨江年声音低沉,叉手合于额前,阖目静缓内心的狂澜怒涛。
因提及惠妃,卫公晁泪汪汪嚎啕了两声,又捂着嘴巴收声。
掀起袍角拭泪良久,这才老眼通红地向他缓述惠妃触柱的原由……
安王即墨云台去了沙洲边关后,收罗了许多所谓的‘谋逆罪证’,快马加鞭递回上京。
收到消息当夜,沈明仕带了百官逼宫,要圣上给即墨江年定罪盖棺,昭告天下。
惠妃清楚即墨江年的性子,任死不信儿子会叛国谋逆,夜闯金銮驳斥群臣。
她一个素日里病弱胆怯之人,为母而刚,只是口笨舌迟,哪是沈明仕一帮刁臣的对手。
卫公晁自然也在,自然是帮着惠妃说话。
但卫公晃却嘴笨,手中又无能证即墨江年清白的凭证,裤子都跳掉了也说不出个道道。
惠妃眼见自辩不能,圣上即墨承彦又冷眼旁观,毫无怜惜即墨江年之情,痛不欲生,当着群臣的面触柱而亡。
也正因惠妃自戕,群臣胁迫圣上给靖王定罪之事便缓了下来。
前几日,安王即墨云台返京。
定罪之事,复被以沈明仕为的百官上呈于圣上面前。
说完,卫公晁“砰”一拍案站起,星眸怒张。
“即墨承彦一生被南阗妖女所感,不配再做我上唐国君。靖王,我们反了这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