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照办,一定照办。”梅良信忙挥挥手,叫那些弓箭手退下,“下官这里有些金银,如公子不嫌弃,……”
徐濯埃冷笑道:“你这厮端的不晓事。还不给苏小姐备上八抬大轿,抬出府去?”
“是是是,来人!”梅良信叫道。
“不必了,我走出府去便好。”苏见黎低着头,“对了,徐公子为何只身到此?”
徐濯埃微微一怔,眨了眨眼睛,笑道:“说来惭愧,小生担心小姐安危,便一路悄悄跟随到此。”
苏见黎听得,秀眉微皱,但还是盈盈笑道:“多谢徐公子关照了。”
徐濯埃道:“既如此,我们出府去罢。梅良信,备马!”
“是是是。”
梅良信一面答应着,一面派人去马厩牵了匹红马来,徐濯埃推让了一番,苏见黎便先坐上马去。
“顾大哥,过来!”苏见黎回转头,朝顾旸招招手。
顾旸见徐濯埃自从到此便一直与苏见黎攀谈,又听得他一直在后跟踪,心中不喜,但又感他相救,只得无奈咽下这口气去,快步走到苏见黎马前,扶住马背,便要一跃而上。
忽然,一根收拢的折扇,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
顾旸侧头一看,是徐濯埃。
苏见黎不明所以,转头又朝梅良信道:“梅大人,烦请再牵一匹马来给徐公子骑。”
梅良信脸上堆着油滑的笑,身子只是不动。
“顾兄。”徐濯埃笑道,“小生说过了,一命换一命。是换苏小姐的命。”
此言一出,顾旸搭在马背上的手忽然软了。
面前这朝廷重臣的公子,挂着文秀的笑,话语温和儒雅。
没有一个字提到他,更没有一个字骂他,侮辱他。
但他只觉一股横空而降的高贵感,便如滚滚黑云,刹那之间压在他的头顶、双肩。
那一个一个字更仿佛乱雹,一颗一颗砸下,扎透了他的心,无形中唤起了他深藏在心底、却又无处不在的天生的自卑。
他望向那根折扇,它很轻很轻地搭在自己手背上,却似乎把自己整个人都压住了。
他有些僵硬地转头瞧了一眼苏见黎,又瞧了眼徐濯埃。
他慌张地意识到,他们两个的气质才是般配的。
别的方面,从家世到学识,从容貌到兵器,也无一不是门当户对。
其实这件事在他很久之前就曾隐隐想过,但他都有意无意地给忘掉了。不想想,也不敢想,不敢深想。
是啊,他们两个千金之躯,我顾旸烂命一条,又算得了什么呢?
身在江湖,本是草芥。
他是顾旸,他是徐濯埃。
但此刻他觉得,他是旸,他才是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