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一起,她自己先否决了:别说我现在进自己的心域都难,就算能办到,回头众人一瞧,不得把账都算我头上了?
她兀自摇首,心中又总有些不好受:戈帅一生血战卫国,如今命在旦夕,我明明有救他的可能,当真连试都不试么?
整好司照踱出,她想说点什么,他看了一眼沉寂的天,没理她。
柳扶微莫名了一下,紧跟着他,待出了院落,步向高悬于半空的长廊,她忍不住道:“殿下。”
见他还是没回应,她快了他一步,伸手拦住他,道:“殿下……”
他依旧不应,就这么径自越过去。
柳扶微被风吹得一抖,心中本就倾斜的天平毫不犹豫的翻了。
嘁。还考虑救人?他都把你当成主谋了。
廊外风雪交加,她却越走越慢,片刻后,司照回头,发现她人被自己甩出远远一大截。
他原地等了一下,见她走得还是极慢,大步流星到她跟前。
柳扶微头一偏,司照不解其意:“怎么了?”
“殿下既然不想听我说话,我又何必死皮赖脸贴着殿下惹人嫌?”
“我是怕隔墙有耳。”
她不信,“方才周围明明都没人。”
“修道者,耳目聪敏,有些十丈外的声音也能听得分明。”
“那我们还在屋里说了那么多话,岂不是都被听了去。”
“我早就贴过隔音符了。”
她仗着戴帷帽,做了个不服气的神色,咕哝道:“殿下这么多‘早就’,我哪能样样会意?而且我本来都藏得好好的,是殿下非要带我过来。”
司照道:“他们既认定是阿飞所为,自得重新查房,或将宾客都带去一处集中。”
柳扶微后知后觉会意:这种时候越是大喇喇跟来,不等同于默认自己一直和他一起么?
“殿下是在帮我做不在场的证明啊?”她撩开帷帽一角。
司照双手抱在胸前,“不然呢?”
她心情却顿时好了些,“我还当殿下是担心我作恶,才要将我拴在身边的。”
司照睨了她一眼,居然流露了些许脾气来:“确实,这是主因。”
“嗳!我该坦白的不是都和你坦白了么?再说,我可是由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你啊……”
“深入虎穴,‘教主’还有说笑的兴致,可见你和我说的种种迫不得已,也未必是真。”
被戳中心思的“教主”这才收敛笑意:“今夜的事,我当真毫不知情。我也不知橙心为何会出现在戈帅房里的,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种心种者,不是她。”
“既毫不知情,你又为何如此笃定?”
柳扶微知道凭一己之力在玄阳门中寸步难行,要取得太孙的支持,橙心的身世必须如实相告:“不瞒殿下,她们其中有一人,是戈帅的亲闺女。”
又道:“青狼和红狐的故事殿下可还记得?”
司照早知红狐是郁浓,但听说他们有女儿,果然怔住。
柳扶微:“她叫橙心,和我年纪一般大,自幼就没怎么离开过袖罗岛,除了贪吃贪玩儿,或是用藤枝吓唬人,基本上……没做过什么恶事。而且她对爹爹向来有许多向往和憧憬,绝无加害的可能。”
“你是说,她今夜出现在此地,是为了救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却没被她的话带着跑,“另一个人是何身份?”
柳扶微一时卡壳,谈灵瑟的情况她也记不太清,只知她是星渺宗苍萌翁的孙女儿……但这是可以说的么?
“也是……教里的人。”
“你老实告诉我,戈帅的心种,到底是不是你种的?”他往前两步,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决不可儿戏。”
风愈发大了。
帷帽的绑带勒得脖子生疼,她索性一把扯下来,正想对司照再多坦白两分,忽然间一片雪花落在眼皮上,她本能一闭眼,脑海中无端蹿出一幅画面——是密密麻麻的针形叶子覆在周围,透过缝隙能看到前方的一点光亮……
转瞬消失不见。
她喃喃道:“兰公子?”
司照蹙眉:“我在同你说正事,你在想兰遇?”
“我不是想到,是看到。不对,是看到兰遇看到的东西了。”她不知从何解释,“就是,他的情根在我这儿,所以我能看到……”
司照听懂了:“他人在哪里?”
柳扶微单扶着栏杆,仰起头,任凭风雪浇在脸上:“……好像被挂在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