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溪哥哥,这话可就不对。”一个机灵的小倌立刻接话。
“怎么不对?”连溪肤色白皙,五官温软,同改变容貌后的赵明堂如出一辙,若硬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定然是他眼角眉梢多的些媚意,目色婉转,如连着一簇柔软的羽毛,看上人一眼,就让人觉得心被搔得痒痒的。
就如现下,他喝了酒,眼角微红,脸颊一团红,如涂了胭脂一般,抬眸瞧人让人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
那机灵的小倌看到连溪这副模样,心中亦是忍不住一颤,为美色所惑,连说出口的话都痴了一番:“他再风光,不也曾是您脚下的一条狗么?”
这话显然说得很合连溪的意,他不自觉笑出声,眼前浮现了赵明堂刚入松柏楼时的场景。
彼时的赵明堂已然在面容上脱胎换骨,带着脂粉气的温软五官一眼瞧上去就是个带着奴意的小倌,而那时的连溪还是松柏楼的最高掌管者,他一眼瞧过去此人时并没有当回事,只觉得不过一个送来的普通小倌罢了。
正准备灌了药,送去给一位手段残忍的大人玩上一天就去扔进乱葬岗。
但那碗烈性春药他看着灌进了赵明堂的嘴里,就在时辰到了之后,他准备差人去收尸时,却看到了那位向来在松柏楼兽性大的大人却是衣冠楚楚地坐在赵明堂对面,两人相谈甚欢。
他听到那位大人笑着道:“先生大才,过去怎得没听过先生的名号?”
当时的赵明堂还是名唤长松,长松亦是笑一笑:“长松不过蜉蝣之身,哪里来的大才,大人谬赞。”
那位大人哈哈大笑,指指他:“蜉蝣不过眼下而已,终有一日,卿必为鲲鹏,扶摇直上。”
长松垂下的眉眼却带着些冷冽。
那位大人出门时还不忘拍拍连溪的肩膀,夸他松柏楼里来了位能人,这也就罢了。可让连溪永远不能忘记的是,那位大人落在他身上轻蔑而无礼的目光,仿若他是下贱的人,同长松无法相提并论。
当日晚上,连溪就了疯似地折磨长松,可他却现,白日那碗春药并不是没有挥作用,而是被长松以茶杯碎片扎进自己的血肉为代价,以痛意止住了春药带来的灼烧感。
故而连溪折磨之下,长松几乎是离鬼门关仅差一脚,被当时对长松尚还算感兴趣的秦还征所救下,为此还惩罚了连溪。但连溪那张脸和身段到底是百里挑一,能力和性格也无可挑剔,还是被留了下来。
秦还征听说了长松的事迹之后,当即便把长松提拔为松柏楼的掌柜,用以维系与朝臣的关系。很显然,这招很管用,朝臣们一入松柏楼,左拥右抱之际还能从长松口中得知良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松柏楼也是在此时开始变得繁荣,成为秦府最大的消息网。
连溪更因此自觉屈居长松之下,满腹怨气。直至长松恢复身份,成为了赵明堂,连溪重新成为了松柏楼的掌权者,春风得意,可与此同时,那些朝臣们所带来的消息也少了不少。特别是听说曾经的长松如今的赵明堂成为了礼部尚书之后,连溪更是愤懑不平。
连溪不满,凭什么,两人出身一致,到头来长松却能飞黄腾达,他却仍是只能在这松柏楼之内,成为玩物,供人亵玩。
故而他日日只能从手下的人的吹捧之中得到些碾压长松的快感。
比如此刻,有人道他的容貌绝色。
更有人道他的身形娇弱,惹人喜爱。
还有人道他的嗓音柔和,令大人们所愉悦。
有人夸他的脂粉总是能涂得很均匀,令所有倌人羡慕;他的肤色白皙,比雪色更漂亮;他的头柔顺而有光泽,惹得大人们爱不释手。
更有人说他的衣裳华美,是众位大人所赏赐。
“那些人呢?”连溪突然问。
小倌们不解:“哪些人?”
“我是说来松柏楼的那些大人们,他们长相如何?”
此言一出,小倌们无一例外,沉默。
那些高高在上的朝臣们,大腹便便,满面油光,头稀少,抑或是骨瘦如柴,一张老脸比晒皱巴的橘皮都要令人嫌弃。别说美了,怕是连个正常二字都称不上。
在场的小倌哪一个不是忍着恶心和排斥同这些朝臣们亲热。
“他们没我们这般姿态,又为何引得人前赴后继?”连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小倌们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位高权重。”
“权势滔天。”
“出手阔绰。”
金钱、地位、权势。这一切才是本位,什么长相、身段、嗓音、肤色在这世道根本都不做数。
连溪讽刺一笑,那又如何?他出身如此,大字不识一个,也已经习惯了这被人捧着的滋味,又如何脱身?可长松又为何脱身?
他承认,他嫉妒,嫉妒得身心狂,可却又奈何不得。
这厢,小倌们都看出他的不悦,纷纷开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