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自由后,学生拔腿就跑,正如他对自己的评价,他是个倒霉鬼,没跑几步就撞到刚回来的克里维赫身上。克里维赫十分不耐烦,直接一脚把人踹飞了。
西方元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嘴里的那口矿泉水终于咽下去了。他登时瘫坐在地上,尝试爬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他趴在地上,头晕目眩,嚷嚷着休息一会儿,但没人搭理他。
这个倒霉的学生摔落的地点,离西方元最近。
奥祖说:“你看看他怎么样了。”
“放心,交给我,”西方元爬过去,“哈哈哈,交给我我也没办法。”
克里维赫问:“什么玩意儿,我踢错人了?”
奥祖说:“没事。”
克里维赫又问:“你们找到卢安缇没?”
奥祖也问:“你有那边什么收获?”
克里维赫说:“你先说来听听。”
奥祖接下这个皮球,他认真分析道:“或许是我们来得太早了,卢安缇人还没到,会不会跟我们一样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算了,我们还是先取快件吧,没把海戈灵他们签收之前,我始终不太放心。”
西方元慢吞吞走在最后面,虽然队友给予了他无限的安全感,但不论是穆宝,还是奥祖,或是克里维赫,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适合倾诉的对象,他虽然嘴上说不用管他的死活,但他又害怕他们真的不管他的死活。
从地图上看,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屠宰场很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西方元开口说:“……我真的走不动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们吧。”
奥祖同意了,并且让穆宝也留下,他们签收快递,把海戈灵和兽兽搬回来,换句话说他们干的是体力活,就算穆宝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和西方元留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他直觉这个地方是安全的。
奥祖和克里维赫离开了。
西方元踌躇了一会儿,拉着穆宝向屠宰场靠拢,软磨硬泡终于到了屠宰场的大门口。他猜测里面一定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因为他已经听见了各种各样的喧哗。他无端想起很久以前,在学院岛的时候,他们有一门课程叫《丛林法则》,他曾一度为自己的向导身份而沾沾自喜。
西方元笑着对穆宝说:“宝,我想去里面买点东西,很快就出来。”
“大哥说了,我们不能分开,”穆宝不同意,又补充了一句,“找你很麻烦。”
西方元说:“那我们一起进去,求求你了,我他妈给你跪下了,我真他妈给你跪下了。”
西方元如愿以偿,他平生第一次走进屠宰场,仅是迈出第一步,地上的污血就弄脏了他价值不菲的鞋,那是一种和餐桌上截然不同的气味。他的目光穿过一群等待屠宰的动物,急切地搜寻着那头水牛的身影。然后他找到了它。那头水牛正在遭受电击,有人用铁锤敲打它的四肢。他第一次见到动物流泪。原来动物是会落泪的。他快步上前,厉声制止:“喂,你们没看见它在哭吗?”
周围环境太吵,屠夫对西方元说:“买牛肉得排队啊。”
西方元说:“马上住手!”
“什么?再说一遍,你要买什么部位?”
西方元怒吼道:“你们这群毫无人性的屠夫!”
“我们本来就是屠夫,”这回屠夫听懂了,也大致从西方元的愤恨表情中猜中了一些指责言语,可是没办法,这是他们的职业,屠宰场到处可见这种情景,没必要只逮着他们刁难,毫无人性这句话说得太难听了,仿佛干了屠夫这一行,他们就不是人了,他们说,“一头牛哭而已,你伤心个屁啊,等上桌喂到你嘴里时,你再哭天喊地发表高论也不迟啊。”
水牛看着西方元,不停地流眼泪。
西方元不忍与它对视,多看一秒都会令他伤心,他质问屠夫:“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它?”
“这是保证牛肉鲜嫩的诀窍。”屠夫也给出专业回答,看在西方元是年轻人的份上,让西方元不要多管闲事,屠夫召集同伴,说,“没相机没摄像头的,管他干嘛,我们继续。”
“让它直接死掉,好吗?”西方元难受地恳求,原本这头水牛是可以逃走的,都怪它多管闲事,非要救他。他想起很久以前,被穆宝杀死的那只骆驼,他总说穆宝丧心病狂,可是如果那只骆驼没死的话,估计现在还苟延残喘地给人当交通工具。现在他明白了,他终于怀着悲愤的心情明白了,原来在丛林法则当中,强者给予弱者最大的怜悯是痛快死亡。他拿起旁边的长刀,猛然冲过去,使出浑身力气捅进水牛的脖子,他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一边流泪,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发生这样的事,屠宰场立马变得混乱起来,暴脾气的屠夫们抓住西方元讨要说法,他们先给了西方元一巴掌,然后跟周围的人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同仇敌忾,一致要求西方元赔偿他们的牛,以及赔偿屠宰场每个屠夫的形象费。
穆宝站在人群外面默默计算他们要面临的巨额赔偿费,奥祖明明叮嘱过他们低调,不要招惹是非,结果奥祖前脚刚离开,西方元闯大祸了。看得出来,西方元对那头牛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为了局势与团队考虑,尽管他不理解,但他仍然希望西方元节哀,换位思考一样,如果有人这样电击奥祖,那他肯定也当场发疯。
奥祖了解此事后,并没有责备西方元,不仅如此,他还花钱买了这头水牛的尸体,并且给这头水牛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致完悼词后,他对西方元进行了一番安慰,牛死不能复生,这段时间,大家的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他理解西方元的心情,说:“别太消沉了,只是目前还没发生一件值得你精神重新振作起来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