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奥祖才重新开口:“我需要考虑一下。”
在挑选骆驼的时候,西方元看见一只年迈瘦弱的骆驼,驼毛毫无光彩,四肢像甘蔗一样脆弱,这样的骆驼还在服务队伍当中。西方元瞬间没有心情再骑骆驼了,骆驼悲惨的人生彻底击溃了他这一路上由疲劳堆积的最后一道内心防线,他看向骆驼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忍,他觉得它不能再迈步,随时都可能倒下。面对这样毫无怜悯之心的虐待,他没法坐视不理,于是找到相关人员进行沟通。
对方振振有词地说:“养它就是用来赚钱的啊,不然养着它观赏吗?没错,不止是一只老年骆驼还需要工作,你能保证七十岁以上的人群全部退休吗?人都活得这样辛苦,别说是一只骆驼了。”
“所以生命都是平等的!”西方元坚持要出租中心解放这只骆驼。
“这话不太对哦,只有我们人类认为它们可以平等的时候,它们才能够暂时平等,”对方说,“只要你出钱买下,这只骆驼就随你处置了。”
在评估完这只骆驼的价值后,海戈灵转身劝西方元说:“如果我们插手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把这只骆驼买下了,不是买不起,可你能解放世界上所有的老年骆驼吗?我们带着它,又能去哪里?等出了这片沙漠怎么走?乘船和火车还好说,只需要办理手续就行了,可有些路段需要换乘巴士怎么办?你让它追着车跑,还是你骑着它,追着我们的车跑?它都到了这把岁数了,跑得动几步?它在这里,还能享受工作的快乐,你看,它还有一群同伴。”
“它都这样了,还工作的快乐,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鄙人只是实话实说嘛。”
西方元和海戈灵各执一词。
在他们争吵之际,穆宝朝着骆驼开了一枪。用的是海戈灵的枪。海戈灵对穆宝没防备,所以在骆驼倒下后,他才反应过来,虽然他露出夸张的表情,但夸张之后,并没有下文,因为关于骆驼的难题瞬间解决了。
穆宝帮西方元轻松化解了烦恼:“与其让它苟延残喘,不如死掉就好了。”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西方元震惊不已,他幡然醒悟,自己的队友一个比一个冷血麻木,他悔恨没能保护好骆驼,朝着穆宝怒吼,“谁让你擅自做决定了,你们这群人是不是疯了?”
穆宝说:“这样你只会为它伤心一时,而不是时时刻刻。”
中心的饲养人员对枪声司空见惯,他们这个地区没有颁布任何关于枪支的禁令,他身上也藏有底牌,因此他有勇气为了这只死去的骆驼拼命,他揪着穆宝的衣领:“赔我骆驼,赔我健康高大的骆驼!否则将你们起诉到地区公共法庭!”
西方元比饲养人员更生气,更想为骆驼讨回公道,放眼四周,只有奥祖治得了穆宝,他把穆宝拽到奥祖面前,气愤控诉道:“我也不想在关键时刻内讧,但你知道刚才他干了什么,他随随便便杀了一只骆驼!”
穆宝不安地低下了头,担心影响自己在奥祖心里的形象,他小声辩解:“它已经快不行了,我觉得它很可怜。”
奥祖立刻听明白了:“一只骆驼而已。”
穆宝微微抬起眼皮,偷窥奥祖的表情。
奥祖问穆宝:“有让它痛快地死掉吧?”
穆宝低估了奥祖的包容之心,奥祖并没有责怪他,他觉得奥祖是在夸赞自己,原来奥祖喜欢干净利落的死法,他以后要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努力表现。
西方元在心里发誓,从此和穆宝势不两立。
不仅如此,奥祖还十分赞同海戈灵的话,他们先是向出租中心赔偿了一笔费用,同时为了安慰西方元,他们为这只骆驼举行了一场简单的追悼会,在他们默哀之际,汤马士警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正如奥祖所言,汤马士警长原路返回了。
汤马士警长受不了沙漠跋涉的艰苦。
当天夜里,他们和汤马士警长入住了同一家旅店,这家旅店位于沙漠地区和精英地区夹缝的一个小镇上,一共三层楼,楼下大厅提供饭食,楼上是房间。
刚过八点,旅店老板就关了大门,只留着一扇半掩的狭窄铁门,他坐在大厅角落的桌子旁剥毛豆,他们家的招牌就是排骨毛豆拌饭,他提醒隔壁桌正在用餐的奥祖等人,天黑后外面就不安全了,最好不要出门,出了事他不负责。
他们订了两间房,房间连在一起,中间只用了一层薄木板间隔,经不起普通人的两脚。海戈灵认为这块木板没有必要,挪到了一旁,这样他们的房间就互通了。
夜里频繁听到枪声,时近时远,最近的时候就在旅店的街对面。
黎明时分,海戈灵蹑手蹑脚跑到奥祖这边的房间,着急地把对方晃醒:“你起来。”
奥祖问:“干嘛?”
“陪我去嘘嘘。”
“你自己去啊。”
“哎呀,外面天这么黑,我也不是怕鬼,就是觉得不安全。”海戈灵压低声音,他们这层楼的卫生间正在搞维修,直接被上了大锁,老板说暂时只能用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奥祖轻轻推开穆宝,起身陪海戈灵去外面嘘嘘。
两人绕着旅店走了两圈,一直没找到公共卫生间的位置,旅馆后面是一片茫茫田野与深山,环境朦胧而又隐秘,海戈灵决定就是这里了。
奥祖被海戈灵传染了,他走到海戈灵身边,和对方并肩而站,下面是个斜坡,斜坡的下面是犁了一半的田地。
奥祖仰头看见不远处的柿子树上有一只鸟,不知道具体名字,反正就是一只鸟,伸着脖子啃枝头的柿子,啄得太用力,柿子晃了一下,它也跟着脚下打滑,险些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