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狼狼神饶命啊,这兔崽子不是故意要砍您的树的,这都是姓方的害的”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狼神。”
孟琅扶起两人,解释再三,老头还是半信半疑。他仔细瞅着孟琅,见这人细皮嫩肉,似乎比方地主活得还滋润,身上穿的袍子也顺顺溜溜,焕发着莫名的光彩,完全就像神仙穿的彩衣。
再一看那戴面具的,高大魁梧,不怒自威,脸上那狼面具闪闪发亮,老头心中越发惊惧,又想到这深山老林里到处是狼,咋能突然冒出两个整整齐齐的大活人来?
肯定是神仙。对了,神仙下凡不总要乔装成人吗?这两人就是下凡的神仙!
老头自觉识破了孟琅两人的身份,越发恭敬,一听几人要去鹤城,忙叫阿刚——就是那樵夫,他儿子,带路。
阿刚急了:“我给他们带路,田里咋办?”
“送到罗庄来去也就一天,碍什么事啰。”
“不是,爹,我还得给方老爷送兔子呢!”
“你顺便一道送了嘛!”
“除了兔子我还要送别的啊!”阿刚急得满头大汗,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爹,你不要儿媳妇啦?”
老头一惊:“怎么,你要接她呀?你哪来的钱啊?一只兔子人就把丫头给你啊?”
阿刚憋红了脸,老头见状,立刻大声慨叹道:“你说说,你非要那丫头干嘛?方地主啥德行你不知道,整一个钱虫!他看准你要那丫头,变着法给你涨价咧!你好不容易把借他的钱还上,怎么又上赶着给他送钱?”
“爹!”阿刚不堪其辱,“我能挣到钱!”
“要我说你先置地,没地你买什么媳妇,让人家姑娘跟你喝西北风?”
“我能打猎——”
老头眼睛一瞪:“打什么猎?等被狼呀熊呀虎呀吃了呀?我就你一个儿子!我把话撂这了,你可别往山里跑了。咱就去熬长工”
阿刚加快脚步,一溜烟跑前面去了。
“这小子!”老头骂了一声,赔笑道,“二位老爷别见怪啊,他是烦我唠叨了。我看天也快黑了,二位要不嫌弃,就去老汉我家睡一晚?明一早我就让阿刚送你们出村。”
孟琅谢绝了,老头反而着急,硬要他们住下,孟琅再次拒绝,老头便求他们吃顿饭,孟琅只好答应了。一进门,老头就要阿刚把打来的兔子做了。孟琅忙说:“大爷,您太客气了。”
“来者是客啰!再说,叫你们吃比叫那姓方的吃让我舒心。”老头撇撇嘴,哗啦啦讲开了。
原来他梁家有几亩薄田,可前年阿刚他娘病了,许久也不好,阿刚就把地卖给方地主了,谁想到这老婆子没福气,最后还是死了。
阿刚自己打了口棺材,可方地主说他砍了自己山上的树——哪里是他的山,可人家祖坟在上面,那山就归死人啰!于是要收砍树钱,还要收风水钱,钱上加钱,利上加利,阿刚每天起早贪黑给方地主干活,赚的还不抵欠的。
“所以他就打猎去啦。”老头叹了一声,“他哪会打猎嘞,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而今能抓几只兔子了,反倒不耐下心思种田了!我晓得,他今年还清钱,心思就浮了,还要娶媳妇——娶方家的丫鬟!哎呦,这小子有志气啊,可咱们哪有钱去讨方老太太的丫鬟呀?可这犟种就看准了她!”
“爹。”宰兔子的阿刚忍不住出来了,“你能不能不说了?又不是啥好事。”
“俺心里憋屈,乐意说!”老汉把他推出屋,小声道,“臭小子,我多念叨念叨,没准神仙就发发慈悲帮你了呢?不然你啥时候才能凑够钱?你也知道姓方的看准你不撒手,可着劲宰你呢。”
“我快凑够了。”
老头不屑地说:“啥时候?明年呀?”
阿刚含糊道:“反正,我很快就能把她带回来。”
伸义(一)
兔子烤好了,梁刚拿着仅有的两个碗出来,一个给了孟琅,一个给了巨尸。老头赶紧搬来柴桩子请孟琅坐。孟琅说:“我站着就行。”
老头以为他是嫌弃,忙说:“这哪行,要不仙人你去俺床上吃”
孟琅笑着摇摇头,请老头去吃饭。夏天燥热,柴家晚上门大开着,到睡觉时才关上。也不锁,因为屋子里根本没有可偷的。孟琅在屋门口站了一会,望着外面黑漆漆的草野。
他找到梁家父子,抱歉地说:“大爷,今晚我们恐怕要在你这借宿一晚。”
梁刚瞪大了眼睛,老头则狂喜不已。梁刚愤愤地说:“我家就一张床!”
老头忙说:“喝呀正好有一张床,就是给仙人睡的!我马上去铺床——”
孟琅笑道:“我们不用睡床。”
两人都愣住了。不睡床,那睡哪里?孟琅把碗里的兔腿挑出来,说:“我吃不了这么多,梁大哥吃吧。”说完,他就对远远坐在角落里的巨尸喊道:“咱们出去吃吧,正好看看星星。”
星星?梁刚看向屋外,乌漆嘛黑的,一颗星星也看不见。他担忧地对老爹说:“他们该不会拿着碗跑了吧?”
“仙人哪看得起咱们的破碗。”老头美滋滋道,“他们吃了咱们的兔子,肯定就会帮咱们的忙,这下你的媳妇有指望了。”
梁刚气道:“我不用他们帮忙,我有钱。”
“你哪有钱?”老头赶紧把兔腿塞给儿子,“赶紧吃了,小心神仙反悔把贡品又要回去。”
“我真有钱!”梁刚看了眼外头,把老爹拉到里屋,露出怀中一串亮晶晶的东西。老头大骇:“你从哪搞来这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