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家,可怜见的,被你们一群人逼迫成这样!」
田夫人上次见到宁采薇这个同姓的小乡党,又见到宁采薇和自己一样也是大脚,心中就很喜欢她,对宁采薇印象很好。
原本以为,也就是一面之缘。
谁知道,这麽快就再次见到了。那就不是一面之缘了。
她今日从牌楼街过,本是去夫子庙。结果见到路边的填玉阁围了很多看客,又听到里面大喊大叫,这才停下看热闹。
这一看热闹,居然听到董家人在辱骂大脚女子,这不是连她也骂进去了?
结果又发现,被骂的就是那个让她喜欢的关中小乡党,宁采薇。
她这才决定出面。
宁采薇何等乖巧?她心里给董家老者的神助攻点了赞,赶紧上前行了个万福,很亲昵的用关中口音说道:
「姑母大人咋来了?这种小事,侄女不敢劳烦姑母大人。姑母且坐下歇息,额和他们打擂台。」
姑母丶侄女四个字说的十分顺口,语气神态也十分自然。
在场之人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
田夫人听到这一声「姑母」,居然感到有些亲切,眼晴一热,不禁想到了当年被响马灭门的娘家。
几十年了,娘家没有一个亲人。
可是今日,居然有个同姓的小乡党,叫自己姑母。
这不是就缘分吗?
恍惚之间,田夫人感觉宁采薇似乎真是自己的娘家侄女,心中最柔软所在,被触动了。
「采薇。」田夫人拉着宁采薇的手,「既然姑母到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是。」宁采薇很听话的点头,「额听姑母的。姑母说咋办,那就咋个办哩。」
田夫人心中难以抑制的生出一股护续子的心思,转身对董家众人道:
「事情的始末,老身业已知晓。蔡氏膝下有女,腹中有孕,本就是填玉阁之主。你们却欺负孤儿寡母,逼迫她交出店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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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依无靠,哪里斗得过你们?要是不卖了填玉阁离开董家,还能活麽?你们岂能容她?」
「老身适才听说,你们的祖上,和填玉阁的主人本非一家。是第一代阁主收留了你们的祖上,养了你们几代人!填玉阁从来都不是你们的祖产!」
「你们享受富贵几辈子,不思报效,反而谋夺孤儿寡母的产业!真是无耻之尤!」
「蔡氏被逼无奈,卖了填玉阁走人,这交易如何不作数?宁采薇就是填玉阁的主人!」
「你们要是不服,就去打官司,这江宁县丶应天府断不了,就由我镇守衙门来断!」
镇守衙门,守备府!
董家众人闻言,顿时神色一变。
难道这个贵妇,和守备太监田义--董家忽然有人想起,守备夫人好像就是姓宁,也是一双天足。
「六叔—」那人立刻低声对董家老者耳语,「她可能是田夫人。」
虽然太监娶妻很是荒谬,然后在国朝,太监娶妻却是常事。
而且大太监娶妻,多半也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所以大太监的正室夫人,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当家娘子。
众人不知道的是,田夫人宁氏还是田义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自小定亲,情义非比寻常。
当年田义因家庭变故净身入宫,宁氏也一直没有嫁人。
后来田义飞黄腾达,见表妹不嫁,这才娶了她,
董家老者听到眼前这贵妇可能是镇守夫人,不禁浑身一哆嗦,腿都软了。
他虽然和江宁县的韩县丞丶王主簿丶马典史都攀上了交情,根本不怕打官司,可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镇守夫人作对啊。
那真就是找死了。
董家老者的气势顿时垮了下来,着一张老脸,颤巍巍的说道:
「此事,或许有什麽误会。这位夫人,老朽之前出言无状,还请恕罪-—
心道,若她真是镇守夫人,那再争填玉阁就是自取灭亡。
打官司也是必输了。江宁县和应天府,谁也不敢得罪田义!
好在,填玉阁虽然没有到手,可是家中的银库,却是到手了。
「误会?」田夫人冷哼一声,「即便老身今日不出面,你们官司也打不赢。江宁县丞庄廷谏,已因功署理江宁知县,如今的江宁县衙,是庄知县说了算。」
董家族人都不傻,哪里不知道田夫人的意思?
意思是,庄廷谏一定会向着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