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炯不在场,宛儿喝了一口茶,假装没听见,宋应星扭着头,看向窗外。
没一个接茬的,平时白处了。
这可给张老樵气坏了:“我说,你俩到底听到没听到我说话?”
宛儿和宋应星都是故意装的,就想气气张老樵。
还是宛儿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说道:“樵老,您也太迷信了吧?因为一个字,就突然变得胆小了起来?用您的话讲,是去上货,又不是去送死,能有什么事?”
“我就是一俗人,不像你们,阳春白雪。我就不能迷信一回了?”张老樵不为所动,“凤雏庞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死在了落凤坡?这不是因为犯了字,那还会因为什么?”
“这诗里写的是,深谷仍迷野客樵,也没说死,就算犯了忌讳,顶多也就是迷迷路。”宋应星解释道。
“是啊,樵老,我们不能没有您。”宛儿接道,“就凭您在江湖上的实力,这普天之下,还有让您趟不过去的河吗?”
张老樵一听宛儿给他戴了高帽子,心里立刻变得美滋滋的,说道:“知道啦,知道啦,看看吧。会试放榜那天刚下完了一场大雪,这一冬还有没有雪不一定呢!要是不下雪,岂不是这研究院就得等一年了?哦,对了,腐儒,你说实话,为什么非要等到下雪?难道平日里去,你就没办法上货吗?你可别跟我老头子说些什么西山晴雪的废话,你说实话!你要是不说实话,我老头子连看看都不看,肯定是不去了!”
张老樵这嘴吐噜吐噜地说了一大串,总结起来就是,他和宛儿有同一个疑问,为何非要等着下雪天去西山?
宋应星想了想,说道:“樵老、宛儿姑娘,你们可知道这西山什么最多吗?”
“什么最多?你能说具体点吗?我说夏天蚊子多,是你想要的么?你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张老樵看了看桌上,刚才嗑的瓜子皮不多,于是放下了要拿瓜子皮撇宋应星脸的念头。
“西山佛寺多,古建筑多。”宋应星说道,“这佛寺多,古建筑多,就难免会泥沙俱下。”
“有多泥沙俱下?难道住在里边的人,都像我和丫头一样,没有度牒吗?”
度牒,是明代僧道身份的一种认证文书,要通过专门的经文考试后才能获得。
明太祖朱元璋定的规矩,由于他曾当过和尚,深知僧道如果太多,会不利于生产建设,所以在刚刚建国,百废待兴之际,为了限制僧道人数,实行了严格的度牒放制度。
有多严格?
度牒考试,三年举办一次,只有精通经文的人才能够被官方认可,成为僧道。这样,就把一大批想混饭吃的懒虫,排除在了僧道之外。
按当时律法,没有通过考试私自出家的,被抓后不仅要还俗,还要被打八十大板。
但是到了成化年间,由于天灾不断,于是朝廷为了筹集银子救济灾民,就把度牒开放了,可以买卖,只要你有钱,就可以成为僧道,不再参加考试。
如今,到了崇祯朝,度牒更是变成了可有可无的物件儿。
张老樵没有度牒,是因为他那个时候正是宋末元初天下纷争之时,统治者顾不上度牒,后来到了明代,天下太平了,他也懒得再要那玩意了,故而没有,也幸好没被查到。张宛儿就更不必说了,半路当的女道。
“并不是因为没有度牒,现在有几个僧道还有度牒?我说的泥沙俱下,不是指人,而是指佛寺跟古建筑。”宋应星咽了一下口水,紧张说道:“樵老、宛儿姑娘,你们可曾听说过八大水院?”
张老樵和宛儿同时摇头。
“这八大水院,乃是金章宗在位时,给自己在西山修建的八个行宫,分别是,凤凰岭的圣水院、妙高峰的香水院、阳台山的金水院、阳台山南麓的清水院、香山的潭水院、玉泉山的泉水院、石景山的双水院、樱桃沟的灵水院。这八大水院中……”
宋应星刚说到裉节处,突然尚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冲着众人说道:“诸位,街面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