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浏已然决绝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尖,林小风转身而视,眼前的场景让他震惊不已。他急切呼唤郎中前来急救。船上众人闻声纷纷随同郎中疾步赶来,进入屋内,都被荀浏那极度惨烈的情状吓得哑口无言,心底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林小风迅行动,一把抓住荀浏双臂将其强行压在床上,防止血液倒灌导致窒息。待郎中抵达现场,林小风焦急地下令:“快止血!此人自行切断舌根,务必寻找到方法立即止血!”荀浏不仅腿部重伤未愈,此刻又自戕于舌,生命危在旦夕。
郎中面露惶恐,一时手足无措,甚至跪在地上哭泣道:“老爷,这血势如此汹涌,如何能止得住?舌已断去,实在无法找到好办法救他,恐怕他是必死无疑啊!”林小风一听,怒火中烧,厉声喝斥郎中:“不要迟疑,救人要紧!”
荀浏的情形千钧一,林小风联合项协宏等众人力气合围,牢牢压制荀浏身体,避免因大量失血致其丧命。林小风一边协助急救,一边语重心长地劝慰荀浏:“人生百态,苦难终将过去,荀大人须坚韧不拔,不可轻言放弃求生的意志!”荀浏听到这话,眼神更加坚毅,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奋力挣扎。
林小风果断下令谢洪信取来火炭,意图通过炙热烫伤伤口加止血。谢洪信迅捷抓来炽热的炭块,准确烙印在荀浏断裂的舌头上,刹那间白烟升腾,室内弥漫着烤肉般的焦糊气味,旁观者几欲作呕。荀浏虽痛苦不堪,但在众人的合力按压之下无法动弹。火炭灼烧之后,荀浏终于因为剧痛难耐而昏厥过去,出血终于得到了控制。
众人这才松开荀浏,小心翼翼地将他重新安置于床上。林小风催促郎中全力以赴救治荀浏。郎中心怀悲悯,深知荀浏经历这般折磨,能否存活下来全凭造化。待荀浏陷入深度昏迷,林小风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揣摩荀浏为何会在关键时候采取如此极端的自戕行为,他身后到底隐藏着何等深藏的秘密?
虽然林小风此刻行事看似冷酷无情,但他并非嗜虐之人,面对这种极端情境,他的内心同样深受震撼,甚至不愿直视这残酷的一幕。除了谢洪信之外,其他人都不敢正面观看这样的场面。荀浏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能否真正挺过这场生死劫难,还需看郎中的医术高明与否。所有人在祈祷荀浏能够战胜死神的同时,也在期待揭开他背后的层层谜团。
林小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目光环视室内那些满目忧虑的众人,他挥了挥衣袖,庄重地下达命令:“郎中务必在此处精心照料荀浏,其余人等都暂时退下。”随后转过身来,对着项协宏严肃道:“你随我走一趟。”两人携手退出内室,寻找一处更为宁静的空间详谈。
甫一踏入那寂静无声的房间,项协宏迫不及待地问:“老爷,究竟生了何事?荀浏可是因畏惧罪责而选择了自戕?”林小风摇头叹息,神情黯然:“并非如此。我只是追问他贪墨的确切数目及其背后可能涉及的其他同谋,没想到他竟然选择咬舌这条极端的道路以示抗拒。”项协宏一脸困惑与不解:“此举实属令人费解,既然他已经注定难逃死罪,为何还要承受这般痛苦折磨?”
林小风眼眸深处泛起疑云,思绪万千:“确是如此,这其中必有我们尚未触及的重大隐情。能让一位知府大人宁愿舍弃生命也不愿透露的秘密,其背后之人定然位高权重,甚至可能是朝廷内部潜藏的一条巨鳄,此事牵连恐怕远比我们想象得要深广。”
项协宏低头沉思片刻后,缓缓剖析:“倘若荀浏无论如何都免不了株连九族的命运,那么他毅然决然地舍命保密,很可能是那个幕后之人握有保全其家眷的手段,或是直接以其子女、亲属为人质,逼他就范。”
林小风听闻此言,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连连点头赞同:“正是!你这一番分析让我豁然开朗,我之前竟未能洞察这一点!”
项协宏抬头微笑着感慨:“老爷尚无子嗣,或许对此体会不深。若家中骨肉落入他人之手,我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保护他们,这是天下所有父母护犊之情的自然流露。不知老爷是否因此更加思念自己的亲人了?”
林小风坦然一笑回应:“你说得极对,舐犊情深确实是人世间最本真的情感。然而此刻,救灾之事才是要任务,如果你挂念家人,随时可以返回探望。”
林小风移步至桌边,亲自为项协宏斟上一杯热茶,继而说:“眼下诸般纷扰暂且告一段落,我们亟需策划如何赈济灾民。你若是归乡心切,现在即可启程回乡探亲。”
项协宏面露犹豫,提出一个问题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他:“回家的事不急于一时,但我一直有个疑问未解,当年我去京城赶考时,是不是遭到老爷派人劫持?”林小风听罢,面色惊愕,而后抚掌大笑,笑声渐渐止住后惊讶地询问:“直到今日你才得知真相?你在县衙任职多年,心中可曾对此有过怨恨?”
项协宏吞吞吐吐地答道:“并无丝毫怨气,只是想解开这个谜团。未能通过科举步入仕途,心中自然存有遗憾,哪个读书人不渴望实现自己建功立业的梦想呢?”
林小风听罢,脱下身上那袭官服,递到项协宏手中,慷慨陈词:“这件官袍就赠予你,如果你觉得官阶不够,还可取荀浏的衣物穿戴,知府的位置应该能符合你的期望。”
项协宏接过官服,舔舐着嘴唇,面上浮现出一丝迟疑:“老爷,这样做似乎不合规矩,恐怕不太妥当吧。”
林小风胸有成竹地回答:“不必担忧,日后你身穿这身官服,亲自登上城楼斩杀奸佞、惩治恶行,如有人议论纷纷,自有本官向陛下解释清楚。”
此时,林小风心中暗忖:近日为了调控粮草分配,时常在粥棚施放砂砾,不少百姓已然知晓此事,如果自己亲自登台亮相,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林小风果断决定:“此事已定,你快把官服穿上,让我瞧瞧效果如何。”
项协宏欣然遵从,接过了那件官袍,但由于身材较林小风略矮,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略微宽大,但他依然满脸喜悦,左右顾盼,仿佛圆了自己的官宦梦想。
项协宏感激涕零地道谢:“多谢老爷如此器重与厚爱!”
林小风挥手示意无需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提及。好了,我们现在便一同前往审讯之地,继续深入挖掘此案背后的巨大黑幕……”两人并肩走出房门,再次踏上揭开荀浏案深层秘密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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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遂步入尚一维所囚禁的昏暗狭室,只见他此刻双眸无光,双手紧紧捂着下腹部隐秘位置,独自坐在床沿边,脸上挂着深深的沉思之色。待察觉到林小风与项协宏进入室内,尚一维那瘦弱的身躯立即微微颤抖起来,带着惊恐的声音低唤:“林……林大人。”瞥见身着官服、一脸严肃的项协宏立于一侧,尚一维困惑不解地询问:“原来您就是那位巡监大人?”
项协宏面对此景,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红晕,目光转向林小风,寻求解答。林小风嘿嘿一笑,直截了当地说:“无需多言,本官今日亲自前来正是为了审讯你。”尚一维听闻此话,沉默片刻后,声调尖锐而厉然地质问:“你们如此行事,难道不是造反吗!我要求见荀浏大人!”
林小风嗤笑一声,坦白回答:“荀浏大人已落得垂死挣扎的地步,因畏惧罪行而自戕,现正处在生死边缘。而关于他的所有罪证,本官已然悉数掌握在手。只要你能真诚配合,不仅可保全你的性命,本官还会安排医者为你医治腿疾。”
尚一维听罢,低头陷入长久的沉寂,反复念叨着:“我必须要见到荀大人。”林小风略作思考,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下令谢洪信将尚一维带到荀浏的病榻前亲眼目睹。当尚一维亲见荀浏惨状之后,终于彻底陷入了绝望深渊,无力地瘫倒在床边,低声哀求:“我愿意说出实情,但所知有限,记得您曾誓言不杀我,恳请您遵守承诺。”
林小风面色严峻,一字一顿地道出:“本官向来以信誉为重,若你真心悔过并配合调查,吾以官箴起誓,绝不加害于你。既然如此,那就吐露实情吧。”
尚一维紧握被褥边缘,声音低沉而断续地供述:“荀大人背后确实有高人撑腰,但我并不清楚具体内情。那人常常直接联系荀浏,至于贪墨了多少银两,我也所知不多,只知道定期会有大量钱财送往京城。”
林小风对押运账目的问题追问不休,尚一维却无奈摇头表示并无详尽的账簿记录,荀浏凭借乎常人的记忆力,每次押运事宜都由其一手包办,库中进出的银两数目,他都能牢记于心。林小风对此虽感惊奇,却并未对其所述产生怀疑。
在深入盘问之下,尚一维进一步透露:“最近一次运送财物的时间,恰恰就在大人您抵达长江之前的一两天内,具体的数额我不清楚,但那次的情况尤为异常,几乎把府库中的大部分银两全部转移,并特意派遣荀浏公子亲自护送。此前呈献给您的那五万两,已经是府库剩余不多的资金了。”
项协宏与林小风交换了一个深意的眼神,皆感事态愈复杂诡异。林小风心中疑窦丛生:此事生的时间点如此蹊跷,竟是在自己赴任前夜就遣走了所有的财物以及荀浏之子,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京城至长江沿线明明还有充足的粮食可供交易,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收网?
“对方莫非预知本官会严惩贪腐?可我在赴任之初并未料想到会生这一切!”林小风内心疑惑重重,这样的巧合实在难以解释。罢了,后续的事宜还是交由圣上裁决最为妥当,顺藤摸瓜或许会牵扯出更多的枝节,当前救灾工作繁重,不宜再为此增添烦恼。于是,林小风暂时按捺住心中的诸多疑问,决定将后续的处置权交还朝廷,让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刻自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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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暂时放下对幕后黑手的追查,转而向尚一维追问:“荀浏在布衫教内部究竟安插了多少人马?”尚一维面对质询并未迟疑,流利回应:“仅教主武一广被荀浏收买,原计划他欲安插五六人左右,但因武一广已彻底归附荀浏,其余人员便按照指令悉数撤离了。”
再探及更深入的问题:“明日两派冲突之时,荀浏又有什么具体的部署安排?”尚一维犹豫一阵后,终于坦白交代:“荀浏原本计划让我在明日混迹于大人身边,寻找机会暗杀大人,以达到死无对证的目的。其他人员则按照他在清风楼中策划好的计策行事。”林小风听闻此言,心中愤慨不已,不禁感叹荀浏心肠之狠毒,庆幸及时洞察其阴谋并予以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很好,你回答得很详细,安心在此疗伤吧。”
随后,林小风与项协宏一同走出囚室,林小风重新整装,身着官服,对着项协宏详尽布置任务:“船上所有涉及贪腐之人,他们的银钱往来必须一一审查清楚。目前兵马司尚未察觉我们的行动,预计明日本地将有一场大规模械斗,那时本官会亲自出面解释一切。至于郭、吴两家的家主暂且不动,日后或许能成为我们利用的重要棋子。”
对于项协宏提出的抄没荀浏家产的建议,林小风淡然一笑,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若我有权径直抄家,早已执行无疑。荀浏身为知府,此事须得上报朝廷审批后方可实施,否则容易引起非议。更何况,荀浏家中财物恐怕大半已被我们掌握,那些小户人家抄家又有何益?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自然会有公正的裁决,该惩处的绝不会姑息,无辜者也不会遭受冤枉。”
次日破晓时分,林小风跨上骏马,率领众人前往城外那片生机勃勃的郊野。随行者包括谢洪信、骆华俊以及吕跃峰等人,身后还簇拥着一大群“难民”,他们手中紧握棍棒石块,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兴奋的神色。
林小风环顾四周,对吕跃峰戏谑道:“没想到武一广并未采取偷袭策略,反而下战书,倒也颇为有趣!”吕跃峰笑着回应:“那家伙不过是个粗鲁莽夫,稍有权力就急于摆谱显威。早年间他的实力远在我之下,全仗荀浏扶持,如果不是老爷您及时介入,恐怕会造成一场灾难。”
林小风冷哼一声,责备诸人道:“你们这些人在京城之外胡作非为,真是丢尽颜面!”接着他又询问吕跃峰关于武一广的真实武功如何。吕跃峰神秘地瞥了一眼谢洪信后答道:“此人刀枪不入,一身功夫不在谢洪信之下。”
骆华俊听到这里,精神陡然振奋起来,大声反驳:“这样的身手,根本挡不住我一击之力!”林小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骆华俊,低语调侃道:“骆华俊,海云国购买一个武状元需要多少钱?这个秘密只你我二人知道,别告诉其他人。”
骆华俊听闻此话,顿时满脸通红,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高声声明:“我是货真价实的武状元,一会儿战场上见真章便是!”众人大笑不已,气氛热烈异常。
一行人抵达约定的决战之地,只见对方人数众多,尽管都乔装成难民模样,却密密麻麻聚集一片,气势压人。林小风目睹这番阵势,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丝惊骇,平生次亲身经历如此浩大的战场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