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张道堂清清嗓子,声音越低下去。
“只是什么?”宴云笺慢慢开口。
张道堂犹豫。
宴云笺又问:“只是什么?”
他每说一句话,那种怪异感就越重,不似活人,像皮囊包裹着血液与骨骼。不知哪一下轻轻一戳,会碎成一滩脆弱泡沫。
张道堂慢慢道:“只是,按常理来讲,此毒无解,终其一生也就如此了。不知您是有何奇遇解了此毒……以后还有无遗症,我便不得而知了。”
“嗯,多谢。”宴云笺轻轻点头。
屋中一时寂静,片刻后,宴云笺问:“凌枫秋如何得知我中毒之事?”
“这就太复杂了,”说起这个,张道堂语才快了些,“当日也是巧的很,歪打正着终于明白凌枫秋的意思——他是对您……对姜家生那些事有隐情要讲,只是他这般模样,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大急之下又会崩溃,所以只得慢慢来。他写在纸上的文字根本叫人看不出所以然,废了一张又一张。后来是范先生,拿着那些废纸推论研究,终于说出那毒的名字,凌枫秋拼命点头,我们这才知晓原来竟是这般缘故。”
宴云笺目光微转,向范怀仁的方向:“辛苦您了。”
这四个字,简直通透太多的辛酸,要如何踏足这里,如何由人接纳,又如何信誓旦旦保证自己所奉之主绝非狼心狗肺之人。此间苦
楚,实在不能一言诉之。()
范怀仁眼底微起水色,又大觉心痛:&1dquo;公子实在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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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后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时屋中都安静下来。
元叔走进里屋,一眼便望见屋中多了两个人。
看见范怀仁,他只当是空气,目光越过他望向宴云笺,周身气压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他为什么会进来。”
张道堂站起来:“元叔……”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宴云笺走向他。空荡荡的衣衫随之晃动:“元叔……”
元叔上前一步,两人距离极近,他右手一甩,一把银质的小刀弹出,往前一递,毫不犹豫在他小腹上捅了一刀。
宴云笺丝毫未躲,生生受了这一刀,一丝鲜血从唇角流出,他抬手抹掉。
范怀仁眉眼一沉:“冯兄!在下一直敬你是个硬汉,请你理智些,我家公子他……老朽无法为其开脱,但看在他并非本心而是被人毒害的份上,请您手下留情。”
张道堂也道:“元叔您这是做什么,您不都已经知道了少将军他是中了爱恨颠之毒吗?”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避讳不避讳了,“爱恨颠是顺着伤口进入肌理的,并非口服能导致,这就证明那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凡人如何躲得过?若不是为战受伤,也不会被人暗算于他了!”
张道堂咽了咽口水,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无奈:“元叔,我不是求情或什么,我只是想说,此事……谁摊上谁倒霉,如果少将军真是丧尽天良之人,此刻他也不会这般难受了!”
元叔冷笑道:“他难受么?”
刀还插。在宴云笺腹部,元叔的手因痛恨与苦楚不停颤抖,他死死握着刀,恨意驱使他拧转刀把。
利刃切肤,在伤口中转搅,拧动。
而除去方才擦掉唇角血迹那一下,宴云笺一直静静站立。
“如果他难受,他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这般好端端的模样,我竟不知是用了什么脸面。大错已经铸成,难道一句轻飘飘的‘同是受害者’便可揭过?真是好无辜啊!”
“若真还有点感恩之心,有丝人性——当立刻自裁谢罪才是!”
范怀仁道:“冯兄,公子之罪,在下不敢为其开脱一二。但下毒的元凶还活在当世,难道自己先死了,徒留歹人在世上快活?那才是真的完全入套,遂了他人心愿。”
元叔沉默,将头侧向一边。
“元叔。”
宴云笺开口,嗓音沙哑,犹带血色,“您教训的是。捅我几刀,我甘愿受着。”
元叔看回他,唇角一抹冷笑:“这会儿功夫做这番姿态又有何用。我不会再拿刀捅你了,免得再被人说你无辜受害,反倒是我苛责。”
宴云笺轻道:“当然不是。”
元叔握一握拳,垂眸凝视那把插。在他身上的刀。
这把刀还是他前年生辰,姜眠送他的礼物。削铁如泥,深得他喜欢,如今
()切进宴云笺骨肉中,都像是弄脏了。()
元叔一下拔。出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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