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的油料有限,他们不得不返程。没有固定路线,他们返程走的也不是来时路。
世事难料,他们放弃返程的途中,居然救下了一对母子。
被现的时候,妈妈死死攀着一棵并不算高大的李子树,她还不到两岁的孩子,被她顶在一个细细的枝桠上,她自己仅凭意志,踩着李子树底部的一个小枝桠,双臂将树枝和孩子一起死死抱在怀里。
被凌城燕他们现后救下,母亲几乎已经完全昏迷,却还是在凌城燕抱她孩子的刹那,猛地睁开了眼睛。
凌城燕道:“我们是军人,来救你们的。”
“孩……”只低低地吐出一个字,这位母亲就彻底陷入了昏迷,抱着孩子的手臂却松开了,仿佛放了心,如释重负了。
凌城燕把孩子递到船上,然后和吴青云、刘向虎一起,把几乎要滑进水里的母亲也救到了船上。
母亲的身体很凉,只有心口处尚有一点点温度。凌城燕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几乎已经探不到了,颈动脉也没了……
凌城燕将人平躺放好,让开位置示意吴青云:“抢救试试。”
吴青云学过战地急救,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是随队救护员,懂得一些急救措施。
他点点头,上前给女子做心肺复苏和人口呼吸……连做三组之后,换了凌城燕接力……等吴青云第二次接力施救,做到第二组心肺复苏时,女子突然咳了一声,恢复了呼吸。
把这一对母子救回来,他们这大半宿的搜救就有了价值。
把母子二人就近送到等待的救护车上,几人回到临时营地,钻进帐篷胡乱地和衣睡了两个小时,黎明时分,再次出,继续搜救。
连续搜救了三天三夜,他们救回来六个人,却找到了十几俱遗体。
有一次,他们的船在一个疑似村庄的水域盘旋搜寻,几个小伙子轮流呼喊:“有人吗?有没有人?……”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突然在他们的船旁边浮起了一个人。一个已经被泡浮囊了的死人,脸朝下,四肢半伸展状态地从水底无声无息地浮了上来。
站在船边的一个小伙子哎呀一声,吓得差点儿跌进水里去。
天晴了,没有再下雨。
凌城燕带人搜救的第二天,得到消息,胥家闸决口的堤坝被封堵。
第三天,得到消息,河水水位持续下降,堤坝外泛滥的洪水也在快退去。
三天过去,水退去许多,地势较高的公路渐渐露出水面。
有施工队带着车辆设备开始抢修道路,随着道路抢通,救援物资一批批运进来。
凌城燕带着队员们从最初搜救幸存者,如今开始搜寻失踪者,以及遇难者遗体。
第五天,当他们又拖着一具遗体返回,看到了指挥所外停了十几辆大货车,车上都挂着大红色的横幅,横幅上写着“东省……”
一直蔫哒哒的刘向虎突然站起来,指着那边的车辆喊:“队长,快看,快看,是咱们那里来的。”
凌城燕早已经看见了,此时为了应和自家的小子,也配合地嗯了一声:“下船过去看看,看看来了多少人,让炊事班的小子们炖个大肉,请老乡们一起吃。”
刘向虎却突然捂着胃趴在船舷上吐了起来,吐着还扭着脸,让自己保持向前看。
后边还跟着一位呢,泡了几天,早已经面目全非,他实在不敢多看。
上岸之后,凌城燕先去联络地方人员,交接带回来的那位,正在办填搜寻地点、搜寻时间等资料,刘向虎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一脸喜色地大声道:“队长,你猜猜谁来啦?”
凌城燕手中的笔未停,头也没抬,淡淡道:“你姐夫吗?”
刘向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队长,你一定是提前知道。是我姐夫来前给你打电话了吧?”
“没有。”凌城燕淡淡地回了一句,手下也写完最后一个字,垂着眼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错漏,这才放下钢笔,把写好的材料交上,起身离开。
“队长,队长,姐夫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好歹休一天,陪陪姐夫啊……”刘向虎反应过来,跟在凌城燕身后还瞎操心。
凌城燕没忍住,到底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刘向虎,道:“抗洪抢险工作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重建工作了,咱们又不是工程兵,留下来也无用了。”
“嘎?”刘向虎被吓了一跳后,似乎连脑子都吓傻了,反应很迟钝。
凌城燕笑着摇摇头,继续大步流星地直奔指挥部外边挺得几辆大卡车。
等凌城燕见到王连生时,王连生已经扎了围裙,和几名受轻伤充当临时炊事员的队员在一起忙碌。王连生大厨,几名临时炊事员成了打下手的。cascoo。
有鲜香的味道飘出来,凌城燕在门口停住脚步吸了吸鼻子:“嗯,是文蛤肉炒蛋!”
老夫老妻,又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两人在异乡重逢,也不能做什么。
只是,王连生看着黑瘦了许多的妻子,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心疼。
满眼不忍和心疼,脸上却是挂着笑的。
他笑微微地端详着妻子,道:“瘦了许多。”
凌城燕摇摇头:“回去好好补补。”
王连生脸色也舒展开来,笑着点头:“嗯,回去补。”
凌城燕本来带傅强一个帐篷,王连生到了之后,傅强主动要求去其他帐篷借宿,被凌城燕给按住了。
这边参与抗洪抢险的绝大多数都是男性,这一片,只有凌城燕和傅强两个女同志,这么把傅强撵出去,她一个大姑娘能去哪里借宿?找不到宿,难道抱着简单的薄被在露天里蹲一晚?
凌城燕带着王连生一起来到指挥部外,来到了洪水泛滥的水边。夫妻俩肩并肩站着,王连生率先道:“我主动领了送物资的活儿,就是想着来看看你……”
他到底伸开手,将妻子抱进怀里。
凌城燕别看平常不讲究穿戴、衣着,但向来整洁大方,向来精神奕奕的,从未(见他)像现在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