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八字头的最后一个春节。
特训队留够了过年吃的东西,把多余的送了些给本街区的一些困难家庭,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生活困难的老人家,还有两家是失了顶梁柱,只剩下老弱病残的。
凌城燕和张元弘分开头行动,除了送去一部分物资外,还帮着这些人家打扫,买煤买柴。
凌城燕带队去的一户人家,祖孙三代挤在一间不足十五平方的房子里,房间后半截挂着半挂布帘,里边的小床上躺着的是家里的男人王祥勇。
王祥勇过完春节正三十岁,却已经瘫在床上三年多,高位截瘫,胸以下完全没有知觉,只有手还能动。
王祥勇的爹娘死的早,本就是奶奶糊纸盒养大的。如今,奶奶七十多了,除了照顾瘫了的王祥勇,还得替王祥勇养三岁多的女儿。
当初糊纸盒的街道厂倒了,老奶奶也干不了别的,每天拖着个袋子出去捡垃圾,捡酒瓶、纸盒、旧衣服……
凌城燕他们找过来的时候,邻居们大老远给他们指点:“喏,就那边,门口堆着许多垃圾的那家,就是了。”
等他们绕过一大堆‘垃圾’来到王家门口,敲了一阵门,门才从里边打开。
众人先是一愣,门里没站着人。
门,还能自动开的?
“你们,找谁呀
?”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众人循着声音低头一看,才看见从门口探出一颗头乱蓬蓬的小脑袋来。
“是小军军吧?”凌城燕愣了一下,俯身询问。
小军军就是王祥勇的女儿,只有三岁半,短头乱蓬蓬的,却也能看得出来,刘海儿是剪过的,短短的齐刘海儿,露出一大截有点儿大的脑门儿,搭配着圆溜溜乌黑的眼睛,显得特别聪明。
“你们是谁啊?”小丫头果然很聪明,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只问来人。
小孩子很可爱,但明显不胖,有些黄的小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格外大。脖子很细,显得脑袋似乎特别大。身上的衣服都是别人给的旧衣服,并不太合身,还有几块不太明显的补丁。
上去十年,衣服上有几个补丁还是老百姓的常态。如今,农村都很少有人穿补丁衣服了,更别说城市里的小孩子。
凌城燕心里有些酸,笑着伸手,帮小丫头理了理翘起的头,道:“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过来看看你和你爸爸,还有你老奶奶。”
当地习俗,称呼曾祖母为老奶奶。
小丫头很大方,扭头朝里喊:“爸爸,来的人说是你的朋友。”
顿了一下,又补充:“我不认识他们。”
王祥勇的声音又传出来:“请他们进来吧,
外边冷。”
凌城燕看着孩子的脸蛋和小手上都冻得红,就知道,房间里必定没有取暖设施,也不会暖和多少,却还是顺着王祥勇的话,进了门。
小军军回头朝凌城燕他们招呼:“我爸爸让你们进来。”
凌城燕笑着道谢,这才踏进屋门。
房间里同样堆着一些整理好的、待整理的破烂,有扎好捆的酒瓶子,有准备整理清洗的旧衣物……整个房间,逼仄而乱,只有迎面墙上贴着的一张画是崭新的,画的最下边印着某某机关、某某……致广大转业、退伍军人的慰问。
画上印着日历,是新一年的。
每一年,都会在春节前走访、慰问。
凌城燕扫了房间的角落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小桶油和一袋大米。这是慰问品了。
简单扫了一眼,凌城燕直接迈步往里走,来到布帘子前,开口道:“王祥勇同志,我们是特训队的,过来看望一下你和老人孩子。”
王祥勇,曾经当了五年兵,当初和凌城燕一起去过南边,受伤、瘫痪。
“特训队?”王祥勇似乎还没听说过特训队,或者,仅仅是惊讶特训队的人为什么上门来。
“是。”凌城燕应了一声,“我们才成立了一年多,之前不了解你的情况……今天特意来看望一下你和家人。”转眼,到了八字头的最后一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