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清冷的夜幕上挂着一线眼眉似的月牙儿,星星似乎也怕冷躲了起来。
村民们都早早睡下,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零星一两声狗吠,不像是示警,更像是狗儿睡梦中的呓语。
村尾老王家的篱笆院子里,一只老黄狗趴在院子里。
二房的小杏从东厢出来,悄悄钻进老旧低矮做饭棚屋,老黄狗没出声,反而摇着尾巴来到厨房门口,仿佛替小杏把风。
窸窸窣窣一阵响后,小杏从厨房里钻出来,看着等在门口的狗儿,略一犹豫,还是掰了一小块饼子丢给它,低低说了一句:“只能给你这些了,再多给你,娘和石头就要挨饿了。”
娘早上被小姑和奶奶推倒磕了头,躺了一天,一天没吃东西了。
小杏担心受伤的亲娘和不足三个月的弟弟,叹口气,歉然地揉了揉大黄狗的脑袋。
狗儿似乎听懂了,却并不多要,低低地呜咽一声,低头吃掉不大一块饼子,又用头蹭了蹭小主人的身体。
小杏摸摸它,将剩下的饼子揣在怀里,猫着腰正要跑回自家娘仨住的倒座间去,却听得西厢门哐当一声响,小杏就看见大伯娘邵大荣从屋里窜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
“疼!大伯娘,别打我!”小杏吃痛,叫起来。
邵大荣恶狠狠又得意道:“好哇,俺就说见天的干粮不够吃的,却都是被你们二房的给偷吃啦!”大嗓门透着满满地兴奋嚷出来,瞬间惊动了左邻右舍的狗儿。
连大黄也吓了一个哆嗦后,有些气恼地朝着黑影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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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城燕前一刻在沙场死战,后背一箭穿心……醒来,就置身在一间黑黢黢的屋子里。
有个女人在屋外吵嚷,狗叫,还有个小孩子……在哭?
妇孺之声,不是敌营。那么,她是……被人救了?
凌城燕掀被起身,一阵疼痛传来,却不是致命的后心。
为什么是,脑袋?
她抬手摸了一把,头上粘着些干涸的血……
哐当一声,屋门被撞开,一个高大壮硕的妇人闯进来:“……你别缩在屋里装聋作哑的,你看看你教养的好闺女,大晚上跑去灶间偷干粮……”
妇人嗓门像打雷,又破锣般刺耳难听,激得凌城燕头疼欲裂,根本没注意对方说了什么。
凌城燕只看见被她拽着的孩子,衣领勒住脖子,无法呼吸,眼瞅着要被勒死了——
凌城燕一把抢下对方手里的孩子。
下炕,抬手,搂脖子,拽住妇人的衣领,轻轻松松提拎着就出去了。
“……呃!”妇人想喊,也被勒住了喉咙,喊声憋在嗓子眼里,只出呃呃之声。
出门,凌城燕一甩手将人丢掉,像丢掉一块破烂。拍拍手,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所在。
屋外,多少借了一点月光,能够让她看清一圈泥坯土屋的低矮轮廓,还有不及人高的土墙和篱笆门。
她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被俘虏,这里也不是敌营……
可惜,没容她细细思量,就有个干瘪的老婆子冲出来:“你个丧门星又折腾啥?大半夜的,这是想害死俺们啊……”
老婆子冲上来叱骂,口水几乎要喷到凌城燕脸上。
她嫌恶地皱眉,抬手一挡:“有事说事,别胡搅蛮缠……”
婆子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又撕扯着自己的头,哭嚎起来:“哎唷,丧门星打人啦,要打煞俺这老婆子啦……”
刚刚还躺在地上装死的妇人连滚带爬地扑上来,大叫:“娘啊娘,你木事吧?……老二家的,你咋敢对婆婆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