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卜摊不远处,宋卿月抱着玉衡坐在马车上,掀帘看即墨江年面会那位算命先生。
十年前,她曾与晏元良,去找那位算命先生合过八字。
后她决心离开东阳,又去了卜摊找算命先生占卜前途,时隔五年,算命先生竟然还能一眼认出她。
也正是那次,她丢了钱袋,得遇即墨江年。
所以这回她没去,指不定算命先生依然能一眼认出她,认出她这个当年,嫁与美冠东阳城的晏主簿之人,徒增流言蜚语。
十月末的天气清爽,清朗的阳光笼罩于那方卜摊,将卜摊前的情形照得分明。
她见即墨江年对那位算命先生两揖,算命先生面色大惊,慌忙提袍伏地叩,便知即墨江年向算命先生透露了身份。
未几,即墨江年带人离开卜摊,朝马车走来。
近了,即墨江年一掀帘子上了马车,她笑问“你这恩是如何报的?”
即墨江年一提袍子于她身畔坐下“先生日行一善,受惠者众,竟不记得当年救济我的事。回赠千金偿恩,远不足表我谢意。”
宋卿月替儿子揭了一揭领子,笑道“先生可以颐养天年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马车驶离,即墨江年手掀帘子回望,见那位算命先生拱手未收,久久相送。
马车东转西转,转至一道遍开桂花的长街停下。
即墨江年跳下马车,接下宋卿月,又从她怀里抱走玉衡。
宋卿月整了一整衣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将街对面一家银楼久久望住。
即墨江年觑了一觑她“怎么不走了?”
她目光轻飘飘于那座银楼上下流连,哑声“我家香坊到了。”
此家银楼曾为她家香坊……
父亲被晏元良谋害后,母亲伤心过度,打理不能,遂遣散了香坊雇工,关了香坊。
后来香坊铺子为她贱价售卖,连带祖宅田地一起,卖得了三千两银子。
即墨江年将这银楼打量须臾,转眸看她“可要进去看看?”
宋卿月已经动身前往“往后只怕再来不了,定是要看看的。”
东阳距上京遥远,她又身为皇后,归宁东阳一回已是兴师动众,往后只怕再难归乡。
进入银楼,银楼伙计还道来了贵客选购银饰,围上来客气寒暄。
即墨江年便接过话来,有心没肠地挑挑捡捡,胡乱给玉衡选了一只长命锁。
宋卿月迷离着目光,缓缓于银楼里转身四顾……
未嫁前,这曾是香坊的银楼里,成日里香气氤氲,客来客往。
恍惚着眼神,她似见娘亲与爹爹在香坊内嬉笑打骂,她则似个假小子般忙前忙后,将香坊里的伙计催撵得鸡飞狗跳……
再不忍睹,她快步走出银楼,即墨江年抱着玉衡随之跟来“不再看看?”
她冲街尾一指,强笑道“我想家了,想去看看祖宅。”
两人缓行于金桂飘香的长街,玉衡搂着即墨江年的颈子,好奇地四下观望。
行至街尾,宋卿月停步于一座朱门粉墙的宅院前,手指这处宅院道“便是这里了。我出生及长大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