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又气又恼又无奈,他胸腹轻颤地笑了许久。
未几,他起身下榻,披衣弯腰,伸手向她:“夫君抱你沐浴去。”
宋卿月大骇,身子连连往榻内退缩:“不、不、不,不洗了,不洗了。”
不过半夜,她已经被他抱去沐浴了好几回。
再浴,再被即墨江年……只怕她三天都下不了床。
即墨江年大笑出声,一把将她扯过,抱在怀里就走:“这回,真的只是沐浴!”
*
累了一日,被即墨江年痴缠半夜,宋卿月终得以清清爽爽,在即墨江年怀中入眠。
他的臂弯够长,胸膛够阔,足以盛下她娇小绵软的身子。
即墨江年亦沉沉睡去……
担惊受怕数年,又一夜欢愉,他的身子和精力也疲乏到极点。
温香软玉在怀,他搂得紧紧,任宋卿月睡热了,在他怀中折腾也未撒手。
只是,宋卿月睡得并不实沉……
明明天时尚有着盛夏的余热,她却浑身寒彻地“醒”来。
明明处身于龙山,她一“睁”眼,一倾眸,却见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坠下。
口中哈着白烟,搓着冻僵的手,她转身四顾,见苍山负雪,红梅花开。
成片成片的红梅,犹若火烧,将她眼眸烧热,蒸出满眶泪水。
她当即拔腿,踏着深及小腿的积雪,于红梅林里狂奔。
这里是饶阳的望春山,是望春山啊,是遍开红梅的望春山!
脚下是她踏雪的咯吱声,头顶是簌籁的落花声,还有她口中的呼唤声。
“平安,平安,你出来,你出来啊!”
跑累了,她手扶一株冰冷的梅株,喘着粗气频频四顾。
四顾无人,唯有脚下的雪地与满眼的红梅,还有失魂落魄的她。
一声接一声地,她将平安喊到嗓子干,声音沙哑。
倏地,前方的梅林间远来银铃般的笑声,还有一个温润的男声。
她侧耳静听,蓦地,她眉眼一惊,拔腿朝那片梅林奔狂。
是平安的声音,是他的声音,她听了整整五年,断不会错。
踉踉跄跄地,她精疲力尽地冲近那片传来声音的梅林,却止住脚步。
那雪映花掩之间,有两道身影,一个娉婷如柳,一个挺拔如松。
身姿娉婷的女子,眉眼掩在红梅里,身姿挺拔如松的男子,容颜全现。
崔康时头戴碧玉的鹊尾长冠,着银丝绣忍冬花的雪色圆领袍子,身披玄狐大氅。
他长臂轻揽那女子腰间,缱绻着眉眼,向女子温笑柔语。
宋卿月心头酸楚,哽咽着唤了一声:“平安,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终于,崔康时转过头来,遥遥将她一望。
随之,崔康时怀中的女子也转过身来,笑吟吟将她一望。
宋卿月眼睫一颤……女子那张笑靥,一如她自己。
她跌跌撞撞朝二人走去,凄楚着声音问:“平安,她是谁?”
可未待她走近,二人齐齐向她施礼,随之,两两身影如水墨般淡开,又聚成了一座落满红梅花的坟茔。
宋卿月霍地醒神,双手捂脸,大哭失声,跪倒于梅林……
平安死了啊,他死了,死了已有两年之久!
他身侧那个面容如她的女子,是他的亡妻——李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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