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阳城说小不小。
百余骑行的队伍绵延于夜暮飘雪的长街,缓行于百姓身影中,很是醒目。
而百余人的骑行队伍打马飞奔起来,再次惊得沿街百姓人仰马翻,骂声如潮,便显得愈加醒目。
羽林卫将遥听前头混乱的声音,凛冽的眸子朝前方睨去,一待看清前方乱相,立时敛眉暴喝:“前头有情况,追!”
千人飞骑如潮水般朝前头急离的队伍冲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遥遥便咬上了前方队伍的尾巴。
羽林卫将奋力打马,冲前方队伍暴喝连声:“前头的人站住,羽林卫追缉凶犯,停下来接受盘查。”
崔康时怀抱玉衡,打马护在急驰的马车之后,莫敢停下。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快些赶回祖宅,抢在羽林卫前头,带人遁入金库藏身。
羽林卫将见前头队伍毫无停下的意思,嘴角弯出一抹狠戾的笑。
纵马之间,将取下腰间轻弩,张弓拾箭,“嗖”一声利箭离弦,射中前方队伍尾上一人。
中箭的枢密使当即坠马,未作逃避,一个滚地拔剑出鞘,迎羽林卫马队而上,诤目扬剑斩向冲来的马匹。
长剑砍断马腿,马上羽林卫连人带马“砰”一声栽倒,溅飞街上积雪,绊倒一片纵马急驰的羽林卫。
霎时,惊呼连连,街上一片混乱,人仰马翻。
坠马的羽林卫们挣扎着爬起身,拔腰刀出鞘,当即与那位中箭的枢密使短刃相接。
羽林卫将勒马拧眉看去……中箭之人那迅的反应、凶悍的身手,岂是常人?
他扬弩遥指前方依旧纵马不停的队伍,暴喝:“就是他们,就是崔康时,放箭!”
……
听得身后起了混乱,石蔡二使回头,见一位兄弟已经与羽林卫混战一处。
双双凛目,又见有无数羽林卫打马追来。
两人目光对视,电光火闪间,用目光交流了心意。
身后的羽林卫人数远他们,若被追上,纵他们剑术精良,百余人根本不是对手。
石承贤冲蔡佑良急喝:“我带人阻上一阻,蔡副使,你护着崔公子走。”
未待蔡佑良回应,他“吁”地一声勒转马头,拔剑出鞘高喊:“随我来二十人断后。”
蔡佑良虽打马未停,却扭回头,定定看着身后的情形……
石承贤率二十枢密使,抬手放出一轮袖箭,纵马冲进追来的羽林军队伍。
他们撞倒一片羽林军,翻身滚地,扬剑与羽林卫撕杀在一起。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快到崔康时来不及反应……
他怀抱玉衡打马急驰,喘息着扭头,看着陷身羽林军身影里的枢密使们,神色煎熬。
后方混战的人影里,剑起刀落,飞溅的血,染红了地上新积的白雪,也染红了他的眼眸。
虽非贪生,他却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怀中是即墨江年不足一岁的幼子,他紧跟的马车里,是即墨江年拼命也要夺回的心上人。
即墨江年救了他族中上千人性命。
一死容易,但他不能因一时义气,抛下宋卿月母子不顾。
宋卿月早便察觉混乱,她手掀帘子后眺,牙齿咬破了嘴唇,唇边溢出了血。
飞雪漫天的长街上,她见一个又一个枢密使血柱飞溅,重重倒下,砸痛了她的心。
她不过一介商女,何德何能,令如此多人为她葬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