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边关厮杀多年,父皇从未问过他之安危,今时今日竟怕他不能自保?
只即墨江年不信,朝中那帮只晓蠹民梗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舞诈弄奸的朋党,还能凶得过外关贪杀嗜血,劫掠成性的胡虏?
想来即墨承彦真心不喜他这个儿子,许他入京,还专挑这漫天飞雪的破日子。
即墨江年点兵点将,命五千精兵重甲着身,武器全备……
即墨承彦让他自保,那他便让即墨承彦看看,他这个久戍边关的儿子,素日里是如何自保的!
准许他入城,想必他死而复生的消息,须臾会在朝野间传开。
那他便无所畏惧,不再粗衣葛袍。
即墨江年配明黄色莲花腾龙甲,戴凤翼腾龙红缨盔,骑上雪蹄玄马,陌刀粗重不便携带,便悬一佩剑于腰,带五千精兵于大雪中开拔入城。
伴行于卫菡马车侧畔,他甲胄上落满了雪,长睫上满沾着雪粒,哈气成烟。
卫菡手掀帘幔笑眯眯望出,目光痴痴定在他身上,时不时地吞上一口口水。
他斜斜觑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擦擦口水吧,没眼看!”
卫菡大笑两声,抹了把不存在的口水道:“就爱你这浑身杀气的模样,好似一言不合就要被你枭落马。”
即墨江年身子随着马匹徐行而轻晃,连带口中呼出的白烟都悠悠哉哉,“那你得庆幸不是南阗人!一会儿入了城,我着人径直送你回卫府,也好让卫公放心。”
卫菡认真想了想,断然摇头:“别,我此次伤得太重,没得让老家伙哭天抹泪,呼天呛地的。”
即墨江年这才侧目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也有细心的时候?”
卫菡冷哼一声:“我向来心细如,只不过你一叶障目不见青山罢了!”
即墨江年轻一挑眉,“我不过被那张叶子障了半年眼,往昔也没见你这座巍峨青山啊?”
“即墨江年,你够了!”卫菡气恼摔下幔子。
即墨江年一笑后,随之想起那片障了他眼眸的“叶子”,心倏地就扑通急跳起来。
他想起宋卿月湿漉漉看他的眼睛,想起她那张软嫩嫩的红唇,还有她被湖水浸透后曲线毕露的身子……
身子霎时燥热,他仰起头,用脸迎接纷坠如琼的大雪,连连长吁出好几口体内灼热的气,一为缓解心底泛起的羞愧,二为凉身降热。
明明想着的是宋卿月那个人,偏他血气方刚,净想些不堪的情形、不便与人道的龌龊幻想……
“喂!我想了想,你派人送我去杏芳堂养伤好了!”卫菡掀开帘子。
忽然地出声,他被惊得长睫一颤,霎时红脸,明明只是自己在心头默想,偏他满脸被抓的做贼模样。
卫菡见他满脸红光,狐疑地一撇嘴,白眼翻上了天,只道即墨江年因即将得见宋卿月,兴奋难耐。
轻咳一声后,即墨江年道:“也好,你替我看住宋卿月!我还需些时日才能见她。”
他得先入宫自证清白,得先恢复他的身份。
再见宋卿月时,他欲她知晓……
他不是乞丐,不是花子,不是臭要饭的,也不是江洋大盗,更不是盗墓的贼人!
他是上唐国的大皇子-即墨江年,更是威震边关的杀神-靖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