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水榭内琴罢剑休,有侍者前来直请,他轻振衣袍随侍者前往。
水榭内,安王待见崔康时提袍入了水榭,将手中银剑搁于琴台,笑吟吟回:“崔公子!”
崔康时拱手深揖:“崔康时见过安王殿下!”
礼毕,他眼风不经意一扫,见晏元良含笑冲他轻一颔。
他将晏元良看呆须臾,亦颔回应。
晏元良拿起一张素白软绸,轻轻拭着琴弦,长睫如翼轻闪,隽秀的脸庞半隐于青丝之下,柔媚之态远胜寻常女子。
崔康时不禁再次一叹,想他也算是面如冠玉,但若能生得晏元良这般好相貌,哄宋卿月在婚书上签字时,想必能少费好些唇舌。
安王请他于水榭内落了座,侍者上毕茶点,崔康时拱手道:“某刚从郦阳城返京,有一消息不得不向安王通禀。”
随之,他将郭兴带十万大军返京述职之事讲了。
安王接过婢女递来的罗帕,轻拭额头未消的汗,道:“此消息孤已知晓。”
河西远距京城。
郭兴封锁了河西,任人不得出入,南阗军后的情况也是在肃洲解封后,沈氏暗探千里加急递回的。
安王本道静候南阗佳音,却没想一个郭兴便将他的计划打乱。
安王亦是不解,明明他离开沙洲时,与刘文元将一切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为何厉兵秣马的南阗还会打成这样一个局面?
而今刘文元毫无音讯,而郭兴带十万大军入京,不知兵部起的是什么心思?
……深居宫中的那位疯魔父皇,又起的是什么计策?
“那是个老狐狸啊!”安王长长一叹,将罗帕递还与婢女,“崔公子有心了。”
崔康时虽不知安王所说的老狐狸是谁,但他也是怀着心思前来,便不自然一笑。
婢女托来雪狐斗篷,柔柔与安王披系,安王笑向崔康时道:“若崔公子无事便留下,晚些我于府中摆宴?”
崔康时一提袍角起身,拱手深揖道:“今日来见安王,除了报信一事,崔某另有一事还想烦请安王!”
“哦?”安王伸展着双臂任婢女侍弄,闻听讶一挑眉,“往昔皆是孤托崔公子办事,说来听听?”
“崔某想向安王讨要几个人!”崔康时收手,抬眸望向静坐琴台的晏元良,“还想同晏公子讨一纸放妻书!”
晏元良擦拭琴弦的手霎时顿住,缓缓抬起细眸,语气寒凉:“……放妻书?”
安王眸子一闪,猜到崔康时要讨的人是谁。
眼风扫向晏元良,见晏元良脸上风云变幻,便向崔康时好奇一笑:“怎么,崔公子想保那个宋卿月?你与那毒妇怎么牵扯上了关系?”
崔康时忙侧身向安王,窘迫道:“彼时安王殿下托崔某觅一良宅,不想,那宅子的邻居便是宋卿月。”
“宋卿月与我那早逝的内人长得一般无二,崔某一见倾心。其后与宋卿月交往数月,互许了终身,并定了婚期。”
晏元良霍地起身,长蓬飞地奔至崔康时面前,细眸如电般迫视道:“如此毒妇,崔公子也能一见如故?还互许终身?你可知她害我有多惨?”
崔康时歉意向晏元良一拱手,沉声:“我正是闻听晏公子与她有前缘纠葛,才半途返京的!”
安王拔弄着琉璃盏里的冬枣,淡淡出声:“既你知晓,怎么,你还是打算娶她?”
崔康时向安王前行两步,将晏元良咄咄逼人的目光挡在身后,无奈一笑拱手:“便是晓她往事,崔某亦不改初心!”
安王半笑不笑看着崔康时,尚未话,晏元良已负气出声:“人不会放,放妻书我也不会写,她必须给我娘偿命。崔公子送我那套宅子,过几日我就出挪还你。”
崔康时默了一默,没有回头去看晏元良。
却向安王意味深长一笑,语风蕴入嘲讽,“有求于安王,自然会有予与安王。我想用一笔交易换人、换修妻书。只是崔某不懂,安王何时变得可容一个面于客人面前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