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头淬的是曼陀罗汁,短时间能让人全身麻痹,近而麻痹五感五识,丧失战斗力。
让老军医惊叹的是,靖王整个后背都瘀黑成片,中毒甚深,是何力量能让靖王沿河床跋涉数十里?
在雪河边现靖王的,军营里晨起饮马的将士。
放饮的马群里有靖王的坐骑,是一匹通体黝黑,四蹄踏雪的大宛良驹。
皆道万物有灵,听说那匹马嗅着靖王气味而去,现后靖王,咬着领子将他拖到饮马的将士面前,将士惊得险将眼珠瞪掉。
当老军医挤到血水变为淡红色后,点燃艾柱,于那可惧的伤口上灸烤。
行辕内闷热,加上艾柱燃散的缭绕青烟,围在榻边一圈的将士接二连三呛咳起来。
老军医满头大汗,嫌弃地吼:“都出去,出去!本来就热,围得老夫一丝风都不得见。”
将士们陪着讪笑就扭了扭身子,屁股却分毫不挪,齐齐望着靖王的伤口。
忽地,许是不耐承受艾火灸烫,即墨江年肩膀轻微一抖,出一声悠悠长叹。
老军医大喜,一弃手中艾柱就想将他翻过,喜出望外的将士们搭了把手,将即墨江年翻过了身子。
“靖王!”
“靖王!”
乱纷纷的叫嚷声里,即墨江年缓缓启开了眼睛。
他面色不太好,乌青而暗沉,唇色黎黑,出的声音低沉喑哑:“我现在何处?”
有将士忙应:“现在月泉驻地的行辕内!”
目光缓缓扫过榻边将士们的脸,待一一认出他们,他无力地眨了眨眼,“沙洲城可拿下?”
将士们面面相觑后,将情形讲了。
三日前那夜,军营的将士们连夜带人冲向沙洲城。
没成想,河西都督刘文元早在月泉兵到达前,落了城门闭城不出。
将士们在城外叫骂了一夜一日,月泉驻地小兵飞骑来报,说是在雪河边现靖王,便立时回了一部分将士探看靖王,其余人依旧将沙洲城围住。
沙洲城内的守城军虽不足万数,但沙洲城三面环水,易守难攻,既然救回靖王,自当待靖王醒来调遣。
即墨江年听说后,喉结艰涩地动了动,无力地阖上双目,轻声:“水……”
……
是夜子时,即墨江年立于营帐内,舒展开双臂,两个小兵忙活着为他穿戴甲胄。
挂好护心腹吞,鳞甲臂鞲后,一小兵递来红缨腾龙凤翅玄铁头盔,他接过这顶锃亮依旧的头盔,郑重戴于头上。
“靖王,可能支撑?”军医上下看他。
全甲着身重量非凡,靖王仅缓了一日,夜里就要出营。他现在唇泛乌青,面色黯沉,一对朗目里眼珠无华,军医难免担心。
“勿忧!”即墨江年正了正头盔。
军医叹了口气,递过一枚药丸给他,他接过后含在嘴里,又接过军医递来的水服下。
靖王所吃药丸为护心丹,有激精神之药效,军医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因事态紧急,南阗大军迫近在即,沙洲城又出了纰漏,即墨江年多一日也不敢等。
一小兵腻迟迟递来陌刀,即墨江年伸手接过,步出行辕。
帐外,他的“老朋友”,高大的黑色良驹披挂完备,被小兵牵着立等在营帐外。
一见他来,黑马冲他“咴咴”连声嘶鸣。走近黑马,他抱紧马头,静默了良久。
此马随他踏足关外黄沙近十年,也算是一匹老马了,它带他夜奔奇袭多年,冲锋陷阵,亦救他无数次……
黑马一动也不动,任他紧抱,轻轻喷着鼻息。稍待后,他翻身上马,由小兵牵着马步行出行辕。
行辕外,火把将整个军营彻照如昼,月泉驻地的将士披挂整齐,齐齐望来。
他勒马于众将前,嘶哑声音问:“鸣镝箭和书信可都备好?”
“禀靖王,俱已齐备。”众将纷应。
他一挥手中陌刀,刀指夜幕繁星下的远方,“出沙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