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江年轻一招手,身后的护卫立时将两位月泉兵推压于墙壁。
两位月泉兵被反剪着手,脸贴着墙,忿然暴呵:“哎,你们是谁,不想活了?”
于月泉兵的暴呵声里,即墨江年双手一推。门开,屋内正热议的将士纷纷望过来。
玄身短打劲装的即墨江年缓步往屋内走,沉默的步子无形散出摄人的威压。
将士们只道来者不善,纷纷站起身,缓缓拿过放在身侧的佩刀。
有将领拔刀出鞘,刀锋相指,冷道:“都督府的人?”
即墨江年抬手去掉帷帽,露出玄铁面具,他轻声:“若我将面具去掉,我不希望听到你们的惊吼声!”
将士们只觉这人身形眼熟,又听声音,脑中闪过念头,面面相觑,眼神传递着彼此的猜测。
即墨江年见他们安静,抬手解开面具系带,将面具摘下的一霎,屋内响起片叮当声。
将士们手中佩刀坠落于地,通红了眼睛。
眼前这位高大魁梧,相貌堂堂,满脸沉稳之相的人,不是传闻里被诛的靖王,还能是谁?
须臾,扑通声接连响起,将士们拱手单膝跪地一片。
因即墨江年有话在前,众将不敢高声语,唯有望着他压抑低泣。
一个个粗砺的汉子,皆哭得脸扭曲成苦瓜。
……
若以日落论时辰,沙洲子时大抵为上京亥时。
因沙洲为胡商集散之边关,是以,沙洲城门远比上京闭得晚。
此际,城内正值喧嚣满城,胡客盈街之时。
白日里以货易货,道贵言贱,挑精选细后,满身满心疲备的胡客们,将城内各大食肆、酒家坐得满满当当。
胡笳胡鼓声声里,胡姬舞若飞旋,胡客兴起,和唱随舞,好不热闹。
大街上忽数十飞骑电驰而过,当街醉酒起舞的胡客避让不及,惊倒一片。
叽里呱啦的抱怨声里,飞骑穿长街而过,直奔沙洲城门。
六位守城郎转动沉重的绞盘正待将城门落下,回头见数十飞骑打马而来,遥遥便喊:“月泉驻军将士出城,闭城稍待。”
六位守城郞未及反应,飞骑已疾如闪电般从身边掠过去,消失在城外宝蓝色的夜幕里。
回过神,守城郞队正急道:“快,快去都督府通禀!”
河西都督府地处洛水正街,日日听着府外大街传来的喧嚣,都督刘文元不胜其扰。
自安王去后,他未觉过一个囫囵觉。
满腹心事地从都护府回来后,他三壶马奶酒下肚,终于有了困意,沾枕即入了眠。
忽梦有蛇爬上颈间,冷凉的触感于这炎夜分外清晰……
他霍地启目,见数道黑影如索命的无常围榻而立,他半梦半醉的神智霎时清醒。
颈间冷凉的触感,以他多年沙场经验来断,是一柄锋利的短刃。
见他睁眼,低哑的嗓音响起:“叫与不叫,都督自己作主!”
刘文元识相,静默无声望着榻前黑影,脑中却频闪惊骇与疑问。
自安王走后,卧房之外夜夜都有一队护卫看守,这些人是如何潜进来的?
他们是何人?潜入都督府又因何事?
没容他多想,几个黑影齐手将他从榻上揪起,拖出卧房。
被拖进到卧房外的书房后,他见有人背身立于窗前,如银的月光从窗外漏了那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