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南街有护城河穿过,河上有一座精致石桥,正好设为乞巧结姻的香桥,所以京兆府将南街设为巧市。
一入巧市,每行一百步,便设有一只给织女上香的香鼎。
每行五百步,便设一处送巧人、净水视影、结系红绳的乞巧棚。
宋玉书领着她给织女上过香,又带她乞巧棚处扔针视影,还买了糠浆巧人给她。
宋卿月接过糖人,恍若回到幼时。
彼时也是这般,每逢庙会,宋玉书总少不了给她买个糖人吃!
她吃着糖人时,见宋玉书又去乞巧棚买来一根红绳。
收了伞递她拿着,宋玉书将红绳慢慢打结,口中轻声:
“一结乞我卿月眼明,二结乞我卿月耳清,三结乞我卿月鼻灵……”
宋卿月吃着糖人,笑吟吟静看静听。
只是,宋玉书打到第七个结时,口中的话竟然含糊不清。
她追问:“七结是什么?”
宋玉书眼眸乱闪,含含糊糊道:“啧,我忘记了!”
说完,手执红绳于她面前,微红着脸,轻轻拨开她的丝,将红绳系于她颈间。
宋卿月来了兴致,将糖人与伞递与宋玉书,也去买来一根红绳。
当他面打结道:“一结乞我表哥安康,二结乞我表哥心畅,三结乞我表哥财旺……七结乞女入我表哥心房!”
待她给宋玉书系红绳时,宋玉书叹道:“可不能乞财旺,医者能糊口便是!”
“病患给赏赐总行吧,”宋卿月干笑后,压低声音,“你不还有个皇后贵人么?”
宋玉书爱惜轻理颈间的红绳,掩好衣襟,撑开伞替她遮了阴。
一面走,他一面向她道:“皇后是皇上疼之入命的禁脔,娇养于后宫二十多年,哪那么容易受到召见!”
宋卿月挥着罗帕扇着风,好奇问:“就听有即墨江年、即墨云台两位皇子。怎地,皇后没有子嗣?”
“没有!”宋玉书一揽她的肩膀,避开一个横冲直撞的人,“我猜,这也正是皇上迟迟不立储君的原因!”
宋卿月一眨眼问:“皇后多大年纪?”
“年愈四旬!”
“他莫不……还指望皇后产子?”
因惠妃与靖王这层关系,宋玉书哂然一哼:“怕是指望空落了!”
“怎么说?”她追问,“难道你给皇后娘娘拿过脉后,晓她已无生子能力?”
正说着,本就拥挤的南街上,又有一个满身脏秽之人手捂着肩膀,低垂着头,踉踉跄跄急行而来。
宋玉书正欲同她讲话,一个没注意,那人擦着他的肩膀撞过。
宋玉手执的油伞被撞落,肩也被撞得一痛,身子一倾。
宋卿月忙将他扶稳。
见此人无礼,宋玉书转身冲那人喊:“阁下走道还望带着眼珠子!”
那人脚下一顿,头也不回低声:“对不住!”
然后快步钻入人群,再也不见。
南街入口急急行来一队金吾卫,于金吾卫的呵斥声里,百姓们纷纷避让。
宋玉书悻悻扭回头,遥见有金吾卫巡街而来,忙去拉宋卿月。
却见,宋卿月眼神直直,呆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怔怔走神。
“卿月?”宋玉书去牵她。
奔来的金吾卫度太快。
宋玉书拉她不及,开道的金吾卫已冲来将她重重一推。
宋聊月一个踉跄,似只木头人一般,被宋玉书护入怀里。
“卿月?”宋玉书惊魂未定,“你这是怎么了?”
“是柳无恙,将才那人是柳无恙……”
宋卿月望着金吾卫奔去的方向,眼神直直。
将才交错而过时,那人的衣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紫菂色。
而一路行来,她被背在柳无恙背上,近近地听他说足一月话。
那一声醇厚的“对不住”,她焉能听不出是他?
追望他背影时,更见他手捂着胳膊……柳无恙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