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书昨夜一宿未眠,可收拾完碗碟,他愣是在院中的海棠树下又坐了许久。
望向睡着宋卿月的屋子,久久不愿挪开目光。
后日便是乞巧节,他怎舍她简衣木钗,过来上京的第一个盛大节庆?
翌日早早的,宋玉书便出了门。
快行到离医馆最近金器店时,店里还未开门。
他于门口等了许久。
待伙计打开门,将他迎了进去后,他于伙计拿来的金饰样品中挑花了眼。
他将钗饰拿在手中比长比短,比娇比艳,犹豫难决。
伙计见他神色分外认真,心知这一单客定是跑不了,便热情寒暄:“郞君这是给未来娘子挑的?”
宋玉书拿着钗子的手一抖,微怔后红了耳根。
默了须臾,他轻一点头。
伙计立时热情给他参详起来。
偏宋玉书拿捏细节,总觉每样钗饰、耳坠等物都少些细节,缺些精致。
伙计劝得口干舌燥,他也下不了决心。
最终,他道:“便将这些都包起来吧!”
伙计本道他是个精细小气之人,一听之下大喜过望,激动且小心地将那些饰物一一包好,又热情地送客出门。
出了金器店,宋玉书又转道寻了家成衣店。
他将宋卿月的年纪、尺寸,喜好同裁缝讲了,又听裁缝建议,给宋卿月足足定回十套里里外外的衣裙。
心头大事办毕,这才心满意足地买了香软的蒸饼抱在怀里。
正往医馆回赶时,长街远处,忽有数队飞骑急来,扬鞭远远就呵斥路人让道。
随即,有两队金吾卫跟在后面跑来,沿街道两侧,将手中通缉文书张贴于告示栏里。
金吾卫走后,顿时便有百姓凑上去看热闹。
宋玉书心上欠着宋卿月未吃早膳,没顾上看热闹,闷头急走。
待走到下一个告示栏前时,听到看通缉文书的百姓惊论纷纷。
“什么贼子如此大胆,竟敢夜闯西陵盗墓?”
宋玉书摇头。
上京城西的西陵内,葬的是不得宠、或有罪的寻常嫔妾。
但即便不得宠也是天家墓地,何人如此大胆?
“听说,前日薨逝的惠妃就草草葬于西陵。莫不,贼子是瞧上了惠妃的随葬物?”
“这贼子也真够蠢笨,冥品未盗,反倒被砍伤了后背!”
宋玉书心本揪紧,暗叹惠妃命苦,死也不得安生。
待听说盗匪未得手还受伤,眼下又被阖城通缉,遂心上舒畅万分。
*
宋卿月睡足一觉醒来时,竟已日上三杆。
起身来到医馆时,学徒们回头将她一望,屏住了呼息,愣了神。
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她低头自顾。
今日她换上了昨日买的女装。
坦领半臂的银红色百蝶穿花襦裙,臂缠一根浅绿碎白花的薄丝帔帛。
头上挽了个微倾的随云髻,脚登一双浅蓝色掐丝银蝶的绣鞋。
她不过随意地扮了扮,便教馆中的少年学徒们走了神。
四望不见宋玉书,她轻咳一声:“你们的先生何去了?”
回过了神,有学徒忙答道:“先生天亮就出了门,至此时未归……”
话未说完,便见宋玉书抱着满怀的精致锦盒跨入医馆。
一望见她,宋玉书呆立于门口,怔怔将她看着,连呼吸都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