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比东阳,人物繁杂,又正值官员上朝之际,你这样冒样闯入长街,小心冲撞贵人的车马!”
“你又是个女子,这么早独自现身长街,难保被坏人盯上起了歹心!”
“既然来了我处,便不能再似往日那般任性了!”
“若你有个差池,教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叔婶交代?”
走了一会儿,宋玉书停步转身,宋卿月一个不防,一头撞到他胸。
她捂着酸痛的鼻子讶问:“怎地停下了?”
宋玉书静看着她,生了须臾闷气,转身走道:“就知道你没听!”
宋卿月抿紧了唇,又快步跟上。
“今日不看诊了,我陪你玩耍半日。你一宿未眠,午时得回来午睡,补一补眠!”
宋卿月忙接道:“嗯,都听表哥的!”
宋玉书凤目立时敛了一敛。
忽地,长街上马蹄声震天响起,明晃晃的灯笼绵延一路而来。
待宋玉书反应过来,立时拉着宋卿月避开大道。
霎时,远处涌来明甲执仗的金吾卫,及手提宫灯的宦官。
他们口中轻呵,让街上行人避让出大道,背身而跪,不得回。
随之,站于两道两侧警戒,将长街大道空出。
宋卿月脑子昏懵,根本不清楚生了何事。
宋玉书虽也不知,却依然金吾卫命令,拉着她背对长街,面对街墙跪下。
沿街警戒的金吾卫军令如山,站得笔挺,神情肃穆,不一言。
但那些手提宫灯照明、交错立于队伍里的宦官却管不住嘴,掩唇窃窃私语。
宋卿月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莫说回偷望,连眼皮也不敢抬起半分。
却架不住身后的宦官咬耳,将碎碎闲话传入耳中……
“何时薨的?”
“我也不知!”
“我听说了一嘴,说是亥时头,撞死在圣上面前的。”
“唉!母子二人也算是团聚了!”
许是不耐宦官咬舌,有金吾卫暴呵一声:“再敢喧哗,拉出去杖毙!”
立时,宋卿月背后一片寂静,她被勾起的好奇心没了被满足的机会。
正跪得膝盖酸麻之际,远处低沉的“隆隆”之声响起。
久久后,沉重的车轮辗过长街,声音由远渐至宋卿月背后,又缓缓驶远。
正于此时,宋卿月呆住。
眼前的地上,不稍时便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纸钱。
她眼皮猛地一抬,醒过了神……
宦官口中的薨逝之人,连个停棺哀悼的日子也无,竟然连夜出殡?
这人能夜见圣上,还撞死于圣上面前,自然身份非同一般。
可是,能是何人?
她忍不住斜了一斜眸子,偷觑跪在身侧的宋玉书。
宋玉书本一直沉默,忽地轻轻长叹了一声。
“表哥?”她大着胆子,用细若蚊蚋的声音,“你猜谁死了?”
宋玉书头埋得低低,提着灯笼提杆的手轻轻颤抖。
身后车轮声渐行渐远,他忍不住抬起头,回朝长街上望去。
蒙蒙晨雾笼罩的长街上,满天飞扬的纸钱雨里,手提宫灯的宫人簇拥一辆漆黑灵柩的远去。
没理会宋卿月的好奇,亦没顾金吾卫的回头。
宋玉书调转跪着的膝盖,朝灵柩远去的方向,深深一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