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院中花开正艳的海棠树,他道:“就在院中纳凉吧。你没吃饱,我去给你弄些吃食,还有许多话要问你!”
“嗯!多谢表哥!”
宋卿月轻应一声,向海棠树下的石几走去。
宋玉书望她的背影须臾,转身离开。
比起“表哥”这个称谓,他更喜欢宋卿月直唤他的名字。
海棠树下,石凳满积红粉粉的海棠花瓣,宋卿月径直就坐了上去,丝毫没意识到应该拂去落花。
待她反应过来,却不愿再动。
与柳无恙风餐露宿两月余,她习地而坐,偎石而眠。
便是让她倚着当街的墙根打盹,便是面前人来人往,她也习以为常。
眼下虽有富院华屋可容身,却偏偏少了一个人……
待宋卿书将一盘西瓜,赤豆糕,凤尾酥,荷花酥等糕点放在她面前时。
她终于眼中噙了泪。
她是有吃有喝还有屋住了,可柳无恙呢?
虽此前在宋玉书面前哭了一鼻子,可此时的难过,与那时的伤心不同。
怕自己失态,她扭头避开宋玉书无声默看。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宋玉书将自己的绢帕递给她。
“夏时夜长,你我二人有的时间慢慢聊。想哭就哭吧,别逞强!”
话音刚落,得了准许,她推开宋玉书递来的绢帕,伏在石几上压抑低泣。
宋玉书也没扰她。
将凉茶给她斟好,再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才细细说起自己的事。
他八岁那年腹涨如鼓,表叔、也就是宋卿月的爹,带着他遍寻良医诊治不能,最后投医于恩师门前。
因他对用过的药材过目不忘,恩师一问便对答如流,大感讶异。
恩师便向表叔索来他的八字,认真掐算后大喜,说他命带三重“天医”,天生是行医的好料子。
又掐算出,他的八字与自己八字极合,遂向表叔建议,邀他投学于自己门下。
因而有了他后来的际遇……
十三岁那年,恩师因声名外在外,有贵人寻来要恩师往上京诊病。
他便随了恩师一同前往,自此便留在上京。
恩师入宫给贵人调身治病,回回都带他在身边,那位贵人因此对他也熟悉。
恩师无儿无女,逝世前,将医馆连同屋院都留给了他。
同时留给他的,还有那位宫中久治难愈的贵人。
宋卿月渐渐听入了神,也止了泣。
前面宋玉书拜师的事她知晓,只是第一次听他讲起细节。
倒是宋玉书提及随恩师入宫诊病的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拿了一块荷花酥,她一面吃一面问:“惠妃?可是那位二皇子的母妃?”
见她终于止了泣,宋玉书便笑开了眉眼。
但又听她提及宫中贵人,笑意便又敛去。
轻叹一声后,他道:“是靖王-即墨江年的母亲。她看似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是个可怜人!”
可怜?确实!
此前在郦阳城时,她听王通判说了几嘴。
眼下靖王犯了谋逆大罪,只怕那位惠妃处境艰难。
但她却有一事不解,皇宫内有太医署,哪会缺少妙手良医?
可听宋玉书所言,这位惠妃向外求医竟然十多个年头。
宋卿月用手指抹去唇连糕渣,轻问:“那位惠妃有病为何不向内求,偏向外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