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于这光天白日里将他一望,竟觉他这身材哪哪都顺眼,哪哪都好看!
若无那一身虬结的肌肉,他哪来的力气将她跟拎小鸡似的,轻轻一甩就将她甩到背上?
正当她咬着唇,红着脸胡思乱想时,头顶忽响起柳无恙轻飘飘的声音。
“宋卿月……”
穿戴一好的柳无恙倾身于大石顶,居高临下看她,眼神却怯若惊鹿。
她被骇得一个哆嗦,双手捂住脸,乱转着惊慌的眸子静待他下文。
“委实对不住了!”柳无恙欲言又止后,深吸一口气。
她咬住了下唇,频闪着眼睫,心扑通直跳。
“我、我不擅撒谎。以前说过的话,我或许无力对现…眼下却又失礼于你…”
宋卿月本还粉面含羞,闻听这话立时锁紧了眉头。
手自面上挪开,她站起身隔石望他,面无表情。
“若上苍见怜,若有机缘,”柳无恙脉脉看她,目光一瞬不瞬,“……我定会对你负责!”
宋卿月凉薄了目光。
将才那匆匆一触不过须臾,转头,他就来说这样委婉的推话?
若上苍见怜、若有机缘是多久?
莫看他身材颀高、相貌堂堂,却是个担不起事的人,亦是不晓真名的陌生人。
无声沉默后,她冷道:“就算我往后想再嫁,也轮不到你这个来路不明之人!”
柳无恙一怔,喉头梗住,“我并非此意,我、我……”
宋卿月没心思再听他废话,快步出走大石,将地上的包袱搭到肩头,头也不回地上了官道。
……
接下来数日,无论是赶路,亦或野宿荒郊,除了必要的交谈,宋卿月半个字也不同柳无恙多吐。
上京渐近,城池渐密,二人露宿渐少,投店渐多。
为了节省开销,便仅写一间客房,柳无恙于地上打地铺,她睡床榻。
吹灯闭窗后,柳无恙每每开口想要缓和气氛,都被她借口疲乏拒应。
无光无声的客房里,临近深夜,她犹闻柳无恙低低的喟叹声。
她手枕着腮背对他而卧,忽闪着毫无睡意的眼睛。
细细想来,榻下习地而卧、与她伴行一路的这个人,于她而言算不得好人。
他拿着钱袋讹上她,遇劫匪时交出钱袋气得她淋了大雨,又犯了病。
虽良心未泯,背了她一路,却又在她生出心思之际,委婉推委一尽。
眼下上京将近,她与他也缘尽于此。
听他于湖边时的话意,那三千两银子定是收不回了,但好在她还活着,还有家传技艺傍身。
若表哥还记着她爹娘的情,资助她一二,假以时日,她的香馆或还能开起。
就当……三千两银子从柳无恙手中换回一条命罢!
心中胡思乱想,她翻身频频。
柳无恙侧躺于地上的被褥间,于黑暗里大睁着眼睛。
他手撑着腮,望着屋中看不清的高榻,目光定在那团翻来覆去的黑影上。
喉头几番涌动,他轻轻出声:“宋卿月……我说的每一个字,皆自肺腑!”
宋卿月浓蹙了眉,“不必反复提醒我。我嫁过一次人,什么事没历过,怎么会将你那一啄放在心上?更何须你来负责?”
柳无恙声音淡淡:“什么事没历过?”
为了气他,她还真是什么谎都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