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满是油渍的手在身上一擦,一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正。
他愣住……
宋卿月一双大杏眸里噙满了泪,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指定就“哗哗”地泪流成河。
他笑了笑,轻声:“感动得痛哭流涕?可还要打我耳光?拿刀捅我?骂我是臭花子?”
她吸溜了一下鼻子,泪目哽咽:“还要……臭花子!”
柳无恙一撇嘴,将肉送到她唇边,逗道:“叫声好人我就喂你!”
她扭了个头,执拗道:“臭花子……唔!”
还待再叫,口中立时被柳无恙塞入一块肉。
见她被肉香到,眉飞眼笑地大嚼,眼底水汽也不见影踪,便道:“你可是个女人,就学不会温柔顺从?”
宋卿月嚼了两下,停住,默了默道:“我又不是没低眉顺眼过,可五年的柔顺换来了什么?”
眼眶微微红了红,她一抽鼻子:“往后我是什么样就什么样,皇帝老儿当前也不改!”
柳无恙轻一眨眼,只默默喂她吃肉。
没吃多少口,宋卿月便不吃了。
她将柳无恙的手往他嘴边一推,轻道:“别光顾着我,你若没有力气谁来背我?”
柳无恙却没依她,“若这蕈菇有毒我再吃肉。”
他拿走余下的肉用一片宽大的叶子包好,吹着手指,拈起一朵炙软的蕈菇就送到口中。
几朵蕈菇下肚,柳无恙被鲜得舌头都快吞掉。
他咧嘴笑着比划,“往日在大漠里,一场雨后,沙土中会冒出馒头般雪白的蕈菇,拿它来煮牛腊干汤能鲜掉人牙。”
“你少吃一些吧!”
宋卿月没注意听他讲话,只认真监看他的神色。
见他连吃了许多也无异样,便随了他去。
虽眼下没有异常,柳无恙也没敢多吃,他取来干净叶片,给她盛来药汤喂了她喝。
流水淙淙似催眠,柳无恙的小柴胡汤似乎也起了效,宋卿月只觉五内舒畅,不稍时便睡着了。
半夜,她忽被惊醒。
眼开眼,见柳无恙两只手在她脸上扒拉。
见她醒了,他流着长涎,目光直直,言语疑惑。
“宋卿月,你怕是只幺蛾子吧!结茧就结茧吧,你抽个什么丝?”
宋卿月一听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撑起身子,花容失色:“柳无恙,你中毒了?”
柳无恙两只手在她脸上不停的挽缠,痴痴道:“宋卿月你别张嘴,就你鼻孔里喷出的丝,我缠了大半夜都缠不完!”
宋卿月心一下就凉了……那菌子真的有毒!
她扑去就将柳无恙按倒在地上,伸出脏脏的手,想伸入柳无恙口中掏他喉咙。
“你给我吐出来,都给我吐出来……”
柳无恙哪会乖乖任她掏?
他一面挣扎,一面惊恐呢喃:“完了完了,被蛾妖缠上了,喷出的丝缠了我一身!”
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宋卿月娇软无力的手哪能扳正他的身子。
无奈,她骑于他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他翻滚的身子,箍正他的脸,将手指伸入他口。
柳无恙无意识地一阖牙,将她的手指咬得生疼。
可她哪里顾得上,死活不收手,直到强将手指捅到柳无恙嗓子深处。
柳无恙终于一侧头,“哇啦?”大吐起来。
仅吐一次宋卿月哪能放过他?
连着掏了无数次,直到柳无恙将苦胆汁都了一净。
她这才喘着粗气,满头大地捧着他的脸,有气无力道:“柳无恙……我们都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