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向柳无恙,他一身衣裳早已看不出紫菂色,梢满是日头晒干的泥浆。
宽阔的额头上泛着汗光,高挺的鼻梁下延,鼻尖上还挂着一滴亮晶晶的汗珠。
因为担心,棱角分明的方唇紧抿,一双朗目关切地盯着她,静待她开口道安。
她心尖子一软,轻声:“无碍!”
目光四移,头顶上是一株扭歪了脖子的老柳树,柳根扎入一汪不大的湖,湖上波光粼粼,倒映着一轮红艳艳的烈阳。
树荫蔽日,清凉的湖风徐徐,拂散灼热,颇觉凉爽。
柳无恙吁出一口气,“走了半日怕你渴了,没想你嗓子眼这么细!或许女人嗓子眼都这么细?”
她眼神轻飘飘的,沙哑道:“说得你没见过女人似的!”
“于大漠黄沙里一呆十年,我去哪里寻女人……”察觉说漏了嘴,他转言,“饿了吗?”
宋卿月虽已不渴,但却饿了!
除了头痛欲裂外,她还饿得眼前黑,一身软。
不过比之饥饿,更好奇柳无恙的来历。
软软一笑,她问:“你是关外来的?可你却讲得一口上京话!”
她表哥久居上京,每次回来,口音都变得益不似东阳人。
柳无恙的口音接近表哥,所以她才有此一疑。
柳无恙没吱声,将她轻轻放躺靠于身边的石头,一指不远处满泛金光的湖。
答非所问一笑,“这一身泥一身汗的,我洗洗去。若运气好,给你捞条鱼出来填填肚子。”
宋卿月虚软倚着石头,轻声:“我也脏了!”
柳无恙将她上下一看,淡道:“我又不嫌你脏!你高热才退,洗不得身子!”
说完,他站起身朝湖泊走去,待立于岸边,蓦地转身。
略带羞窘,他道:“宋卿月,不许偷看!”
宋卿月软绵绵一哼:“此前你说舍了清白给我,还怕我看?”
柳无恙抱身立于璀璨金光里,正义凛然道:“转过脸去,好歹待我脱掉衣袍入水……”
宋卿月捌转自己剧烈作痛的脑袋,不屑一撅嘴。
她又不是色中饿鬼,就柳无恙那铜墙铁壁般的身子……有、有什么好看的?
须臾后,“扑通”一声,想是柳无恙入了水。
宋卿月这才扭回头,看柳无恙在湖水中乱窜。
炽热的阳光洒于湖中,波光涌动,金色满目。
柳无恙偶尔窜出水面,若一尾博于碧波间的鱼,游得酣畅淋漓。
偶尔浮出水面,肩背若雕般的硬朗线条熠熠泛光。
宋卿月早已看过,只她奇的是……
关外漫漫黄沙,柳无恙透露他久居关外,为何又能熟识水性?
久久后,“哗啦”一声水响,柳无恙浮出水面喷出一口湖水,遥遥冲她挥手。
他飞扬着剑眉,眦着一口大白牙,难抑兴奋地冲她喊:“有鱼,宋卿月,真有鱼……”
宋卿月立时大咽一口唾沫。
她太饿了,饿得未待他捞鱼上岸,眼前一黑,倚着大石又昏厥过去。
待再次醒来,却是被苦醒的。
一睁眼,柳无恙不顾光着膀子,手捏一张叶卷给她喂着什么‘劳什子’。
叶卷内是绿绿的汁水,流溢于唇齿间,苦得她一醒来就打了个激灵。
想推开叶郑,却现自己半分力气也无。
虽气若游丝,她目光却凶狠得紧,虚弱问:“你、你想毒死我,私、私吞捞出来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