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月拿着绢子,也擦着满头大汗,强笑道:“可不远着呢!”
眼前景象不对劲,老郞中指着窗外道:“走了这许久,都快出城了还未到?”
她笑眯眯指着道旁那片半人高的蒿草,轻声:“到了,到了!”
老郎目及那片荒芜的杂草地,长长的白眉一跳,惊呼失声:“小娘子,你莫是个狐仙吧!”
她以绢捂嘴偷笑:“不是,我是城隍娘娘!”
稍后,宋卿月挽着气喘吁吁的老郞中,出现在破庙门口。
“今日出这趟诊,老朽还真是亏得紧!”
老郞中一抹满额大汗抱怨,往屋里一探头惊呼,“怎地人都昏迷了?”
宋卿月本赔着笑脸扶着老郞中,一听便心中一喜。
昏迷了?不趁此时偷回自己钱袋更待何时?
心下才想到,哪知老郎中脚下却比她还快。
急着救人的老郞中,三步并着两步就走到柳无恙身边。
才探手将柳无恙额头一探,昏迷中的柳无恙蓦地暴起,一个勾臂搂住老郞中脖子将他勾倒,眨眼就翻身骑压到老郎中身上。
未待宋卿月看清,柳无恙的匕已抵于老郞中颈间,他半睁半迷着眼,低呵:“找死?”
宋卿月拍着胸口,暗道幸好!
此人说,他是刀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亲见他闪电般制人的招式,还是被骇住。
只是苦了一心救人的老郞中,被柳无恙吓得老脸失色,大声呼救:“小娘子、小娘子,救命,救命!”
宋卿月回过神,立即寒声大呵:“表哥,你做什么,吓到郞中了!”
“表哥?”柳无恙昏昏然一回望,待认出宋卿月,忙收起匕。
他歉然将老郞中扶起,低道:“后生被劫匪伤过,半梦半醒间,还道劫匪又杀回……”
话未说完,他重重一头栽倒于地,不醒人事。
老郞中吓出了一身汗,战战兢兢爬起身将柳无恙翻过,抖着手再往他额上一探,惊呼:“烫着呢,这是高热了!”
扭回头,见宋卿月不知何时摸了过来,正蹲在他身后,定定望着柳无恙的胸口,对他的话充耳未闻。
老郞中立时毛了脸,怒斥她:“既你表哥千里迢迢投奔你,你怎忍心弃他于破庙不顾?还说他伤了腿,眼下他高热这情形,定是伤口感染了!”
宋卿月恋恋不舍将目光从柳无恙胸口挪走,摊了摊手,百口莫辩。
“他是伤到何处了?”
“右腿外侧!”
老郞中轻轻上捋柳无恙有裤腿,一看那伤口,倒抽一口凉气道:
“不行,人不能放在这里,我手里也没器具,得带回医馆才行!”
一个抬头,见宋卿月的手恰好刚伸到柳无恙怀里。
“啪”一声,宋卿月手背挨了老郞中一记巴掌。
她痛呼一声缩回手,委屈一望老郞中。
“没听见老朽我说话?他不能呆在这里!”于老郞中急赤白脸的怒吼下,她怔怔问:“所以呢?”
“我八九十高龄了,路都走不稳,莫不成你还指望我来背他?”
宋卿月:“……”
稍后,宋卿月娇纤的背上,驼着又高又壮的柳无恙,自乱蓬蓬的蒿草丛里艰难挪出。
柳无恙身子实在太长,她已尽量托高他的屁股,一双大长腿还是拖一地截。
老郞惜患如命,佝偻着老腰随在她身后,满头大汗地托着柳无恙两条长长的腿。
从城隍庙到道旁,不长的路,这一老一女愣是走出了千山万水的跋涉之感。
待宋卿月毫不怜惜地将柳无恙往车马上重重一倒,立时又被老郞中骂了。
“你轻点。这是人,不是猪。就算是猪,也是知道疼的!”
宋卿月手叉着腰,喘着粗气,感慨:“他可比猪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