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从门帘缝间悄悄望去,只见从店门走进来一人,手里按着一根木杖,与那浓眉汉子一般的粗布衣裳。只是身姿修长,颌下三绺长髯,更衬得他形容俊逸。
温溪正看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人正望着他!
温溪忙转身倚在墙上,闭了眼,急促呼吸。
只听那人坐下后,白须者道:“二弟每日习武,不知已至何境界?”
那长髯者笑道:“小弟区区三脚猫功夫,又怎敢在大哥面前提起。”
白须者道:“机关可布置好了么?”
长髯者道:“好了,只等那厮上钩。”
白须者道:“甚好。”
浓眉汉子道:“不知大哥使何计策诱他来?”
白须者道:“我若与他同进谷中,却易把我误伤了。我若高呼有贼,奔入谷中,那厮轻功甚高,反追及我,也难败之。因此,还需二位贤弟助我一臂之力。”
另外二人霎时沉默不语。
白须者道:“不知你二位,谁更招那顾旸的恨一些?”
温溪正听间,忽然隔壁里屋之中,传来一声微呼。
是妻子的声音。
温溪听得三位客人也不说话了,心中恐惧,想要走出后厨来,又缩回脚步。恰巧番茄炒蛋做好了,温溪令厨子去上菜,自己反从后门而出,往里屋走去。
看过妻子,温溪回得后厨来,见厨子也正倚在墙上偷听,二人对视一笑。
只听白须者道:“既如此,那便由为兄引他进山,三弟在山上招呼,把他诱到机关里去。”
另外二人齐声道:“好!”
长髯者又道:“倘若他不中计,如之奈何?”
白须者笑道:“他与三弟有切齿大仇,又知三弟武功远逊于己,还能有甚么提防?如今风雪难行,顾旸定然不出这博平地界。待为兄明日去引他进山,二位贤弟之仇,得雪必矣。”
温溪静听片刻,但闻三人碰杯一饮,便不再说话。他屏气倾耳,只听得三人开始低声絮语,难以分辨。
“这顾旸的名字,却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温溪寻思道,“门外的三人,却是良人,还是贼徒?他们要杀的这个顾旸,却是该杀的,还是不该杀的?”
正想间,忽然门外咵啦一响,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温溪急撩开帘子,冲出门去,却见小二躺倒在地,梯子歪在他肚子上,砸了半身的雪。
温溪长舒一口气,厨子便跑过去把小二扶起来。
那三人站起身来,由白须者带头说了句:“店家,承蒙招待,就此别过。”
温溪笑着抱拳:“好说好说。客官们好走。”
三人便出了酒馆去。
温溪道:“未伤着么?”
小二揉着腰,张着脸笑道:“还好,费劲修补了一层瓦片,一脚踩滑,竟坠将下来。”
温溪叫厨子扶小二进屋歇息了,自坐在桌旁喝茶,仰头瞧着被塌了的屋角,从那里一串串掉下雪来。
温溪轻声叹息,喝过片刻茶,想起客人的残羹还未处理,便双手撑着大腿,向旁站起身来。
突然间一阵疾风在脸边驰过,余光间飞来一件黑黝黝的物事,紧接着“笃”的一下,斜后方墙上传来声闷响。
温溪转头一看,墙上插着一把刀,刀身兀自摇晃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