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飞身上台,那中年汉子见了道:“这位是甚么人?”
顾旸掬手道:“小子顾旸,敢与前辈切磋。”未等那汉子回言,弓步一扎,左右拳齐出,直取那汉子双颊,这正是武当二十四式太极拳中的“双峰贯耳”式。
看官,你道这顾旸性情本来谦逊,此刻却为何出手迅疾?原是他有师父武安承在身后撑腰,知道对手定然强于自己,且跟武安承关系亲近,故而放心出手。
顾旸这一招本来看似绵软,实则后劲十足,本拟占得先机,谁想那汉子往下轻轻一蹲,便躲了过去,又飞起一掌,拍着顾旸腰间。顾旸大惊,负痛后撤,那汉子把左手中绿玉杖往身旁地上“当”地一丢,右掌在半空中画道圆圈,呼地向顾旸击来。
顾旸见来势凶猛,躲避已来不及,便想出指点他穴位,谁料指尖刚起,便已被那汉子掌风压得满手酥麻,这时那掌已拍到顾旸上腹,一个趔趄,飞出数丈,摔倒在地。
台下众叫化都大声喝起采来。
那汉子微笑背手,道:“小兄弟,你我再来过。”
顾旸挣扎着起身,抱拳道:“承让!”一招“野马分鬃”,架起弓步,双臂从中间向两侧划开,接着把双脚后跟翘起,步履如飘,飞起数掌,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往那汉子头顶笼来,这又是太极拳中的“云手”式。
那汉子道:“你是武当门人?”
顾旸见他边躲闪边说话,中气犹沛,更增惊异,哪里顾得上回言,专心应对。那汉子一招未出,只是将肩膀前倾后仰,却已不经意间躲过他十三掌,一记手刀飞出,又切中顾旸臂肘。
顾旸虽不觉疼,但心下已慌。武安承所授“玉环步、鸳鸯腿”他属初学,本未敢轻用,这关节又想起来。
先师烟霞子功力卓绝,他作为嫡传二弟子,自出山以来几无败绩,但这两日之内接连受挫。他毕竟是少年人,从未被激起的胜负欲在这两日内突然遮掩了他的谦和。
顾旸想到此处,便把双拳往那汉子脸上虚影一影,那汉子弯身向后躲过,顾旸却转身便走。背后风声初起,顾旸左腿已甩出,正中那汉子膝盖,接着转身飞起右腿,踢着那汉子肩头,那汉子扑地倒了。
台下众叫化尽看得呆了。
武安承当先叫道:“好!”
众人方纷纷鼓掌喝起采来,赞声不息。
顾旸扶起那汉子,抱拳道:“前辈功力远胜小子,方才侥幸赢了一招,还请前辈多多指点。”
那汉子笑道:“这都是武长老之功罢?”
武安承在台下呵呵大笑,道:“舵主过奖。”
顾旸听了,忙掬手道:“晚辈拜见舵主。”
那舵主笑道:“顾兄弟不必客气,你的义名,我丐帮众人早知。那日听武长老说,他遇见了一位侠义少年,定要引你来厮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身手不俗,他日必成大器。虽说是诈你钱财请你来,这手段不太体面,倒也不失我丐帮中人本色。顾兄弟切莫见怪。”
顾旸忙道:“不敢,舵主言重了!舵主有意相让,身上挨得几下,都无痛楚,晚辈感激不尽。唯有腹上那一掌,却是疼些。”
那舵主微笑道:“顾兄弟好眼力,这招正是咱丐帮绝学‘亢龙有悔’。这招本来刚猛,我虽收了七成力,却还是有些残劲。”
顾旸惊道:“莫非便是当年无敌于武林的‘降龙十八掌’?”
那舵主道:“正是。可惜宋元之时帮中生变,整顿过后,前帮主幼女继位,故而全套掌法几乎失传。众长老弟子按着印象中前帮主的招式,约莫捕捉下来一些影子,才传下来几掌。至今又数百年风云,故而只剩这第一掌‘亢龙有悔’了,辗转传到我这阳谷分舵,尚且不是真传。”
顾旸和武安承、仲义二位长老听了,都蓦然叹息,台下众叫化也都感慨纷纷。
那舵主道:“既如此,便请武长老带顾兄弟去见咱们老大罢,把那铜钱索了回来。我与顾兄弟一见如故,等取钱回来,再煮酒论英雄。”
武安承道:“好。”
顾旸听了,惊问道:“咱们丐帮还有总舵和帮主么?”
仲义道:“无了。丐帮衰落已久,近年战火频仍,更难召集天下弟子相聚。”
顾旸道:“那怎的舵主还不是老大?”
那舵主和武安承听了,哈哈大笑。武安承道:“等你见了,自然知道。”
顾旸哭笑不得,说道:“弟子一路上相逢两位前辈英雄,皆不是老大。见了舵主更加豪杰,本以为便是了,不想仍然不是!”
武安承笑道:“为师说带你来跟一个帮中前辈切磋切磋,又未曾说他便是咱们老大。”
那舵主道:“武长老,你且带他去罢。”
顾旸听了,心下愈疑惑好奇,只是对于“老大”这事已问过许多遍,便不好再提,便跟着武安承往高台旁一个石门走去,一面低声问道:“师父,我尚不知舵主尊姓大名。”
武安承道:“他是咱们丐帮阳谷分舵舵主,姓农,名竹,表字劲荪。等咱们回来,你再与他细细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