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胜被衙役的大喝吓得身子一抖,“官差大人,我没有、没有逃税,我就是——”
“官差大人,开荒之地五年之内不纳税,现在改了吗?”林晓晓从人群中走进来,“还有,朝廷十五年前颁布律法,试验田两年之内不用纳税,怀恩县是哪位王爷、公主的封地,另外颁布税律的吗?”
衙役哑口无言,他们哪里知道这么多?县令大人说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有什么话去衙门说。”为的衙役宋铮伸手欲推搡。
袁翰成一个闪身挡在林晓晓身前,沉着脸。
“呀,翰成,你可不能打官差大人,这是大罪。”张翠大叫起来,其他衙役右手纷纷伸向自己腰间的刀柄。
刁民就是喜欢以下犯上。
林晓晓怒喝,“张翠,你瞎了眼吗?翰成根本没有碰着任何一位官差大人,他只是关心我。”
张翠翻着白眼嘟囔,“我都看到他握拳了,一个不留神就要打人,你们狡辩什么?”
大家视线往袁翰成的手看去,他双手紧握着拳,抿着唇盯着面前的衙役,双腿略微错开,身子紧绷,蓄势待。
林晓晓道,“翰成,让开,我相信衙门是个讲礼法的地方,不会胡乱抓人、杀人。”
“官差大人,我知道你们只是奉命行事,衙门我是不会去的,我并没有过错,请你们把这个带去给县令大人。”
她将手里薄薄的律册并一张对折好的纸交给宋铮,“这是朝廷出版的、精修的律册,这纸上面详细写了哪一年哪一份邸报哪一条,你们可以请县令大人去查。”
“麻烦几位大人了,几个茶水钱,还请诸位大人不要嫌弃。”林晓晓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两百文。
又要跑腿,几个衙役本想火,可看到铜钱瞬间就泄了怒意,宋铮拱拱手,“客气了,我们会留下几个人核实,其他人都散了吧。”
袁胜松了一口气,扯了扯衣衫后面,黏乎乎的真难受。心里又恼得不行,他非得把那个祸害找出来不可。
林晓晓道,“村长陪着几位官差大人聊聊天吧,我回去提壶茶来,这么热的天来回跑,肯定渴得很了。”
她看向李月,拉着袁翰成离开。
李月会意,“谁家有种两季的,把自己家里的地报备一下,其他人回去吧,不要耽误村长和官差大人们公干。”
张翠不想走,挤开李月大步上前,“官爷们累了吧?我给你们打扇,瞧这天热得咧,人都要晒干了。”
她用力摇晃着手里的蒲扇,紧紧地挨着宋铮,6小飞上前拉她,她也挣扎着不肯离开,反而跪坐在地,顺势给那个衙役按摩。
袁胜快要气炸了,原来是这个蠢货。
他板着脸,“张翠,我本以为你没了男人、可怜,还想着以后让大家伙多帮衬帮衬你,看来,你完全不需要我们大家的帮忙,以后你可不要说村里亏待了你。”
张翠假笑,“村长你说的什么话?官爷累了,我给他按按腿,有何不可?咱们不做亏心事,什么也不怕对不对?”
李月气道,“我们本来就没做亏心事,是那些烂心肝的贱蹄子见不得别人好,惹是生非。”
“是啊,那些挑拨离间兴风作浪的,就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张翠应声。
李月惊疑,这般咒骂,难道不是她?
林晓晓拿着茶壶杯盏过来,就看到张翠志得意满在给那个衙役捶腿,方向慢慢都有些不对了,袁胜脸撇到一边,李月气呼呼站在一旁。
“张翠你这么在这里?大仙儿说你克夫,不能靠近男人,你才守寡几天就干这种事?你自己不要脸,难道也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了?”林晓晓勃然色变。
张翠怒气冲冲反驳,“林晓晓你个贱人,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村长,你怎么也任着她胡来?月嫂子,小飞嫂子,你们赶紧把她拖下去,人来人往地也不嫌丢人现眼。”
林晓晓用力拽着张翠的胳膊一掀,将她扔出两三米远,嫌弃地拍拍手,又仔细的吹了吹,这才继续拿着茶壶和杯盏给衙役们倒茶,脸上扬着无奈的笑,“对不住各位官爷,这个女人前些日子死了男人,想男人想疯了,拧起来的时候谁都拉不住,如果非要阻拦她,她就拿着绳子去谁家寻死。”
“村长和大家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她拿出一个碎银锞子放在被吓了一跳的宋铮手里。
宋铮抬眼瞧了瞧林晓晓。
这个妇人身量窈窕,面容清秀,双目清澈,肌肤细腻,不似寻常村妇,倒像个大家小姐。
他将银锞子收起来,粗大的手指在林晓晓手背划过。
林晓晓全身毛,感觉被恶心的毛毛虫碰了下,又将一个银锞子放在中间的小桌上,“我们村里有几个读书人,熟通本朝律法,绝对不会做逃税之事,等其他人回来,官爷就知道我们没犯事。”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没人说话。
林晓晓又徐徐放上一个,“如今正值天灾,本来就是吃不饱的时候,我们绞尽脑汁想着多种一季,也是为了家里人和乡亲们。诸位大人在城里,又有晌银可拿,想来不会知道家里饿死人的痛苦。”
“烦请诸位大人设身处地想一想,你正在想尽办法救治要饿死的家人或乡邻,有人却从背后给了你一刀子,虽然没有砍中,但以后还能安稳度日吗?以后你还敢救他吗?”
她又放上一个银锞子,如今,这茶壶边已经有三个银锞子,正好三个衙役每人能分一个。
林晓晓又道,“知道各们官爷不缺粮食,可到底今年才产的新粮,又是全村人精心呵护长成,官爷若是不嫌弃,回去的时候每人捎十斤回去。”
她苦笑,“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如今日子不好过,家家没有余粮,村长不忍心村里饿死人,今年秋季诸位官爷若再来,再从我家捎十斤回去。”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是谁说我们偷税?”她笑眯眯开口。
宋铮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人家是密告,不以往外说的,小娘子不要诱惑我们,县令大人若是知道了,会责罚我们。”
“如此,我就不为难诸位官爷了。”林晓晓伸手把银锞子抓在手里,“村长,您招呼各位官爷,我们先走了。”
不说宋铮他们,袁胜都呆了,怎么能把银子收回去呢?这不是得罪人?
林晓晓对李月笑道,“下午去县城,穿得精神些,不仅要拜访县令大人,还要去县尉大人家呢,曹夫人叫我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