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郭守将刚张开嘴,就有一把出鞘的剑擦着他的鬓边飞过,刺入他身后的墙体。
他惊得大叫,“刺客,有刺客!”
原本已经瞄准了那两辆马车的守军瞬间乱了阵脚,兵荒马乱地四处寻找所谓刺客。
还是郭守将眼尖,一眼就看到一袭黑衣站在树梢上,抬起头来冷冷凝视着他的男子。
男子的容颜年轻俊美,神情却森然冷峻。
他的眼神散出一种郭守将无法形容的戾气,郭守将也算是什么场面都没见过,但仍然为此心惊胆战。
那感觉,就好像一个在深夜里独行的人,遇到了双眼闪烁着冷光的猛兽。
“这是,镇北世子!”
守军中有人认出了裴璋,惊呼出声。
瞬间,原本严阵以待的守军此刻都乱了套,有不少人几乎是立刻就藏也似的把弓箭扔到地上。
郭守将面上不显,内心也是翻江倒海。
他奉了皇城司之令想杀闻萱,结果裴璋这就赶到了。他知道,裴璋一定明白究竟生了什么,裴璋不会放过他的。而他没为皇城司办成事,事后皇城司也不会保他。
从裴璋出现的这一刻起,他就成了弃子。
他哆嗦着双手,眼睁睁地看着裴璋用高的轻功,轻而易举就上了城门。
“郭将军,你原先是羽林军的人,后来又被调进了京城兵马司,但你要效忠的从头到尾应该就只有一人。这个人,就是皇上。今日给你下军令,让你射杀马车上所有人的是皇上吗?”
裴璋冰冷的声音充斥着郭守将的耳朵。
过了许久,他才颤声道,“世子爷,并没有什么人给末将下命令。是末将判断失误,这都是末将一人的错——”
裴璋的唇角弯成一个锋利的弧度。
“都是你一人的错?”
郭守将瞪大眼睛,看着裴璋离他越来越近,然后被裴璋一拳打在脸上,当场吐出一口血沫,掉了两颗牙齿。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么大的错,就凭你一个人,你担得起吗?”
裴璋说着,已经红了眼睛。
皇城司的现任指挥使身份神秘,从来不轻易露脸,但他知道此人私下里和安王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郭守将有把柄在皇城司手里,只能听令于皇城司指挥使。
所以今日是皇城司的人想要射杀闻萱。
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是,这究竟是不是那位指挥使的意思。
如果是那位指挥使的意思,那这又是不是安王对他下的令。
凭本能的推断,裴璋觉得裴云驰即便恨透了闻萱,也不会在这个时机对闻萱下死手。
“世子爷,这是末将一人的错——”
从地上爬起来的郭守将嘴里喃喃着,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裴璋,喘着粗气说了一遍又一遍。
裴璋看到他眼里绝望后的决绝,嘲弄地笑道,“这皇城司驭人的手法,果然厉害,竟让你心甘情愿为他们去死。”
郭守将眸光闪烁,咽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口齿不清道:
“世子爷,放箭的事是末将的错。但您别忘了,那辆马车上还有大长公主府的人。而且,她们还劫持了闻大姑娘。”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去找她们麻烦,光盯着我一个人干什么?
闻言,裴璋冷冷一笑。
这时城门下就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
郭守将朝下望去,见到那个老板娘已经被人制服,此刻跪在地上一脸冷汗,那垂在身旁的两只胳膊,一看就是被人给卸了关节。但即便如此,她还扭过头,奋力朝另一辆马车看去。
徐姑姑就站在那辆马车旁,她花白的头被大风吹乱,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髻散了开来,让她显得愈凄凉。龙牙手中的剑就架在她脖子上,她顿了顿,想着自己只要一个偏头撞上剑刃,就能结果了自己这条老命,豁然解脱。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或许就是最好的下场了。
龙牙冷声道,“你若想死,没人拦着。但你要是活着,世子爷会送你一程,让你去御前,去皇上面前为大长公主府伸冤。”
徐姑姑听了后,眼珠子微微一转,低声道,“我拿闻大姑娘的命要挟皇城司,你们世子爷应该恨透了我才对。他真有这好心,还要放过来帮我?”
“世子爷不是要帮你,在他眼里你就和一个死人差不多,但他希望你能死得其所。”龙牙毫不留情道。
徐姑姑顿了一下,然后就了然地一笑。
她伤了闻萱,还险些置闻萱于死地,裴璋自然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比起让她死在这里,裴璋想榨干她最后一抹价值,让她为他和闻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