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闻玥目光闪烁。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急着说话的人是闻玥的嫡母二太太胡氏,她瞪着闻玥,嗓子眼都要冒烟了,“那锦绣楼的楼主是何许人也,她此话一出,没有人不信她!现在外面的贵客都觉得,是你在弄虚作假。你明不明白,一旦你弄虚作假的名声真被扣上了,连累的是我们整个二房!”
闻玥咬着嘴唇,双眼泛红,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因为这件事就是她在弄虚作假,苦主就在外面,她要是胆敢说一个不字,万一惹得锦绣楼的楼主当面与她对峙,只会让局面变得更难堪,那样她就完全下不去台了。
“二嫂这话说的,什么叫玥姐儿一人出错就连累整个二房。你们二房就她这一个女儿,还怕她连累什么?倒是我们三房,还有长房都有待嫁的闺女和还要走仕途的哥儿,是真的会被连累!”
三太太赵氏冷笑着开口,望着闻玥的目光不善,咄咄逼人地问道,“玥姐儿你现在就给三叔母一句准话,这五福捧寿袍到底是谁做的?”
闻萱见矛头都对准了闻玥,却没有只做壁上观看戏,而是趁势又添了一把火,“玥儿向来孝顺,这是祖母六十大寿,她给祖母献上的寿礼肯定是她尽心尽意做的,她不可能为了邀功就用锦绣楼的制品来弄虚作假,我这个做长姐的相信她!”
待她说完,一众女眷看向闻玥的眼色都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闻萱刚才这一番话,好像是在帮闻玥出头,但却将事情上升到了孝道的高度,而且还点出了闻玥拿锦绣楼的制品充作寿礼,还说是自己亲手缝制的真实意图。
邀功这二字,可谓掷地有声,引人浮想联翩。
闻玥嘴唇嗫嚅着,心里恨死了闻萱这张嘴,沉默了半晌才气若游丝道,“可能,可能是我的丫鬟弄错了。”
“弄错了?你祖母六十大寿的日子,这么隆重的场合,这怎么弄错?你就说,那件袍子到底是不是你亲手做的?”赵氏是个沉不住的急性子,连声质问。
闻玥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为了给祖母绣好五福捧寿袍,需要找一件参照的样品,于是就叫人去锦绣楼买了一件上好的回来,照着那个绣。现在多半是我的丫鬟呈上寿礼时弄混了,把我从锦绣楼买的样品包了起来——”
说一句谎话,就得再说一百句来圆谎。
闻萱冷眼看着撒谎不眨眼的闻玥,等她说完便露出欣慰笑容,“我就知道妹妹绝不是那样龌龊的人,既然是误会,那解释清楚就好了,徐姑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萱姐儿说得对,要真是如此,那把误会当众澄清了也就好了。”赵氏的毛病就是一急起来,脑子里便缺了根弦,一时竟真信了闻玥的鬼话,还吩咐自己的陪房嬷嬷道,“你亲自去一趟玥姐儿的院子,取了玥姐儿做的那件袍子,然后把徐姑姑请到这儿,不,就当着宾客的面向徐姑姑赔礼道歉说清楚,不然这外面就没法收场了。”
她那陪房婆子周嬷嬷倒是多了个心眼,看了闻玥一眼后,顿了顿道,“二姑娘,您亲手做的那件寿袍是放在哪里了?我也不熟悉您的院子,还是让您屋里的丫鬟一齐随我去取吧。”
闻玥眸光闪烁,心里打鼓打个不停。
还有一件寿袍的事根本就是她编造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她暗中让人从锦绣楼买来的那一件,这时候人让她凭空变出一件,她又不是变戏法的,哪来这么大的神通?
见闻玥不回话,只是沉着眼眸,即便蠢笨如赵氏也意识到不对劲,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道,“玥姐儿,你刚才说的不会都是编来应付我的吧?”
闻玥低着头,不敢吭声,只是把帕子绞得更紧。
赵氏又转过头对沉着脸的胡氏怒道,“二嫂,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女儿的?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撒谎精来?”
被家中长辈骂得这般狠,闻玥一个不小心,竟是把嘴唇咬破。
尝到齿尖血腥味,她双眼湿润,想哭却不敢哭。
她旁边,胡氏也没好气道,“这丫头要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今日怎会生这种事?就是她那个亲娘不够体面,才会让她犯这种毛病,我也是始料未及。”
赵氏呵呵冷笑着,“二嫂这话说得真好听,是毫不费力就将自己这个做嫡母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了!要是你平时能多过问她一些,又何至于——”
“这都什么时候了,二位叔母还吵这个,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平了徐姑姑的诘问,让祖母下得了台。”闻萱在这时出声,她不疾不徐,声音沉稳,倒是比正在气头上的妯娌二人都像是长辈。
闻玥抬起眼,偷偷望向闻萱的眼里写满惊疑。
从徐姑姑出声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到这事不对劲,像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现在她十分介意的是,究竟是谁以武安侯府的名义给徐姑姑送了寿宴请帖,把这桩瘟神招了来?
看着面前朝她笑得温柔,好像对她一点都不设防的闻萱,她内心忽然升起一阵恶寒。
闻萱没有在她推荐的铺子里买下古董,而是另备了寿礼,还在她之前问起时绝口不提此事,这般态度显然是有鬼!
莫非,暗中把徐姑姑招来,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的人就是闻萱?
可闻萱什么时候竟有这般心计了?
如果真是闻萱,那闻萱这么做,就不怕丢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面子,而是整个武安侯府的脸吗?
外人可不管什么长房二房,对外她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她如此想着,眼里又凝结着阴冷狠意。
要真让她查出这是闻萱做的,那她就算把自己豁出去,也要让祖母和两位太太知道是闻萱暗中捣鬼让整个武安侯府没脸,搅黄了祖母的六十大寿。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而胡氏和赵氏在对视一眼后,纷纷回过神来。
现在确实不是吵架的时候。
像她们这样显贵的人家,即便内宅里有再多龌龊,那也是家务事,关起门来怎么吵都行,最忌讳的就是让外人看笑话。
“萱姐儿说得对,先想办法把徐姑姑应付了过去再说。”赵氏想到这场寿宴是她和丈夫揽权内外操办的,要是最后真成了笑话,那她们也脸上无光,便咬牙道,“赶紧着人去外面买一件类似的袍子来,不用做工多精致,能混过去就行——”
得了她的令,周嬷嬷正要匆匆去办事,却被闻萱拦住去路。
“嬷嬷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