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前的一次,是濑户大将朝着神工匠小屋方向多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大江山的祸神犬神大人拔山倒树现身,爪牙鳞毛遮天蔽日。
乌天狗与犬神那可都是高天原势力内武神中的武神,虽说最近在付丧乡里活动都是最大限度收拢起神威的。像濑户大将这种感知算不上特别敏锐的小妖怪,不靠近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可直面神明的压力毕竟是巨大的,濑户大将当时也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自然是吓了一跳。
而濑户物被吓破了胆的事情,大概会被猪口暮露们笑话很长一段时间。
“胡说!”听着猪口们揶揄调笑,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濑户大将显得更急了,如果瓷器会红温的话,那它头部的大酒壶现在大概已经沸红,“吾辈只是在向值得敬仰的武神大人们行礼!”
“就是胆子小!”“就是胆子小!”
“哇呀呀!”
最终,濑户大将说不过一大群猪口暮露,又自顾自讲起像是“武人本分”、“敬畏强者”之类听不懂的话,惹得遍地的小瓷酒杯都哄笑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
濑户大将是按照付丧神长老的吩咐,待在小道前段路,劝返那些可能因为不了解情况而来这里的付丧神。
而它在这段时间里两次遇见了武神大人们,那就说明在小道的更深处,其实是有像乌天狗大人和犬神大人这样了不起的存在,进行着正式把守着的吧?
连这些神明大人们都在守护通向神工匠小屋的去路。
那么在那边到底在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濑户大将心里不免好奇,但却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去探究的想法。
虽然这濑户物是付丧乡里公认的“绣花枕头”,但它好歹是以武人的身份自居的。它认为武人应该听从命令,不该过问的事情不问,干好自己本分。
可能就是因为清楚它的这项秉性,付丧神长老们才会把它安排到小道上来做劝导工作。
所以如今的濑户物依旧只是老老实实待在小道前段,以及试图在猪口暮露们那里找回面子:“之前只是没有准备。犬神大人与乌天狗大人都是守护我们高天原的伟大神明,吾辈已经不会再被吓到了,不管生什么事都不会!”
而它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忽然之间——
咚!
一声洪亮的巨大声响,毫无征兆地从神工匠小屋的方向响起,并且久久回荡,经久不息。
咚、咚、咚!
那嘹亮的,悠扬的,震撼人心的钟声,在濑户物的大酒壶脑袋里炸响,又在付丧乡的天地交界炸响。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空间,似乎都因为这声音的出现而鼓动起来,如同心跳一般砰砰跃动。
畏惧、惶恐,从未感受过的恐怖力量,从内至外,又从外而内将濑户大将包裹起来,使得它的那看起来还挺魁梧的陶瓷躯体瑟瑟抖,不由自主朝着神工匠小屋的方向猛地跪下。
包括周围原本还吵吵嚷嚷的猪口暮露们也都是一样,全都叮铃哐啷跪了遍地。
迷离的视界之中,这些瓷器付丧神好像看见了——在付丧乡南侧的山峦那边,似乎有某种光耀的,伟大的存在盘踞耸立而起,耀眼夺目。
而后,濑户大将还有猪口暮露心里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躁乱起来。
恐惧变成了哀伤和沮丧,又变作欣喜与兴奋,乱糟糟的搅在一起,偏偏每种情绪都异常的生动鲜明。庞大到仿佛永无止境的情绪力量,化为浪潮冲击,灼烧着它们的全身,仿佛下一秒就会让它们的瓷身彻底裂开来。
之后,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个小时,庄严的洪钟声响终于变得不可听闻。
煎熬之中的付丧神们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先前那些躁动的不适感全都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平静和圣洁感。
它们都感觉到了欣喜。
不是刚才那种自身情绪受到外在恐怖力量随意摆弄而产生的欣喜,而是一种自然的愉悦感。同时,连身体变得轻快起来,像是重获新生。
再看周围,山林还是山林,小道还是小道。
而神工匠小屋的方向,也依旧只能看见一片山峦,白松和红松郁郁葱葱。至于那个迷离之间所窥见的,盘踞在高邈天地之间的光耀存在,则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刚刚那是什么?”
“我以为我要碎掉了。”“虚惊一场,我们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那个横冲直撞的气息好恐怖,但有些熟悉。”
“是神谷大人对吗?”“是神谷大人对吧?”
“……”
猪口暮露们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