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萧恪便注意到刘煦眼中稍纵即逝的狡黠,心中当即有了计较。
敢情这个老狐狸再跟自己玩一手以退为进呢!
只不过萧恪倒也没有因此而恼怒,反而能够理解刘煦的想法。
毕竟自己执掌徐州没几天,便以各种手段一口气撤掉了包括长史司马在内的十几名官员,惹得整个徐州的大小官员是人人自危,都怀疑大都督是不是要将整个徐州官场都清洗一遍,以便统统换上他的人。
而刘煦身为录事参军事,地位仅在长史司马,难免会兔死狐悲,担心自己将成为下一个要被清洗的对象。
因此,他很聪明选择以退为进,主动向萧恪提出辞官,若是萧恪真有撤换掉他的意图,自然会顺水推舟批准他的辞官,之后也不会再为难他,他便可以安然全身而退,相比于魏安等人不仅管丢了,钱也没了,名声还臭了,下场简直不要太好。
若是萧恪无意撤换掉他,自然会挽留他,他再顺势收回自己的辞呈,继续做他的录事参军事。
虽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但萧恪也不会去拆穿他,毕竟玩政治就是这个样子,明明什么都心知肚明,却还得故意装糊涂,假装没看透对方的真实意图。
“刘参军这是什么话,我初来徐州,很多事还要仰仗刘参军,刘参军怎么忍心此时弃我而去?”萧恪面上看起来很是震惊,极力出言挽留刘煦,“实不相瞒,我此次登门拜访,除了探望刘参军的伤势外,还有意将刘参军提拔为司马,不知刘参军可否愿意继续辅佐于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刘煦便听出萧恪不仅无意撤换掉自己,反而有意重用自己,心中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萧恪若只是假意挽留自己,就不必要说什么提拔他为司马之类的话。
正如萧恪想的那般,刘煦当然不是真的要辞官,更不是想以辞官来要挟萧恪,只不过是想借辞官来试探萧恪对自己的态度罢了。
毕竟名门望族之所以是名门望族,除了家族财力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权有势有地位,如果萧恪当真顺水推舟准允他辞去录事参军事一职,彭城刘氏在徐州的地位必然大不如前。
他承认自己行了一招险棋,好在最后他赌赢了。
“想不到大都督如此看重下官,反而越让下官汗颜,下官自知才德浅薄,难堪大用,司马之位太过重要,大都督还是另择贤能吧。”
官场规矩就是如此,明明心中一百个愿意,但还是得按照惯例假意推辞一番,好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萧恪穿越过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当然也清楚这些规矩,也只能配合刘煦继续演下去,执意要将刘煦提拔为司马。
最终刘煦实在拗不过萧恪,只得无奈同意暂时接任司马一职,待将来萧恪寻到更合适的人选,他再退位让贤。
此时正巧刘正亲自端着两杯热茶进来,看到他的父亲和萧大都督相谈甚欢,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说父亲借故将他支开,但他还是始终放心不下,担心父亲会跟萧恪起什么冲突或争执,因此胡乱泡了两杯茶水便匆匆返回,好在自己担心的事情最后没有生。
萧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看了一眼张正,笑着对刘煦说道:“方才我在进门之时,和令郎简单聊了几句,现令郎满腹锦绣,谈吐不凡,刘氏一门家学深厚可见一斑。”
“大都督过誉了,犬子不过是多读两年书罢了,经不得大都督如此谬赞。”
刘煦抚须一笑,嘴上谦虚,但得意之色却是言溢于表。
因为他们彭城刘氏来历并不简单,祖上也是出过皇帝建立过王朝开启过盛世的,只是之后随着改朝换代,地位一落千丈,好在最后还是重新以经学起家,以学问入仕,不知经过多少代人的努力,才总算在徐州的名门望族中有了一席之地。
萧恪笑笑,随后却是话锋一转,淡淡说道:“可惜,以令郎如此学问,竟无缘高中进士,实在是咄咄怪事。”
刘正本来正因为萧恪在父亲面前夸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可没想到萧恪却会突然提到他科举落榜之事,面色不由有些苍白,内心一时之间更是羞愤难当。
毕竟,科举屡试不中可以说是他内心深处最难言的一道伤口,没想到却被萧恪给无情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