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寒霜坐在一处屋顶上,远远看着新房的方向,直到亲眼看着房内的烛火熄灭,目光是说不出的复杂。
白天整个龙骧将军府都很热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宾客满门,她反而一个人躲进了后院,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一直到了夜里,一切又归于寂静,她才重新出来,一个人跳上了府上最高的一处屋顶,默默望着新房的方向,百般滋味一时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惨死在自己眼前的父母,想到如果他们还活着,父亲应该也会千挑万选给自己挑选一个如意郎君,母亲则会亲手为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含泪看着自己嫁为人妇……
她又想到了对她恩重如山的义父,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他不希望自己手上沾染上鲜血,他希望她将来可以找个一个合适的夫君,从此过上寻常女子的正常生活……
一阵晚风吹来,吹凉了寒霜的脸,也瞬间吹散寒霜心中的遐想。
自己如今身负亲生父母和义父的血海深仇,大仇未报,又怎能沉迷于儿女情长。
只是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看着薛翎嫁给萧恪为妻,心中竟隐隐约约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她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关于萧恪和薛翎的事,知道萧恪曾经为了阻止薛翎嫁去漠北,不惜与羯胡大王子多逻丹以命相拼,也知道即使面对几十名刺客的围攻,萧恪无论如何都不愿丢下薛翎,而是选择以命相护……
她不知道,当自己将来大仇得报,想去做回一个寻常女子的时候,有没有可能遇得上这么一个可以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男子……
寒霜是越想越心乱,望着新房的方向,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屋顶下却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寒姐姐,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只不过你一个人爬那么高,摔下来可怎么办,还是快下来吧。”
寒霜听得出这是萧恪身边的侍女司棋的声音,这些日子自己借住在龙骧将军府,都是她来张罗照顾自己的起居,算是寒霜在萧恪府上唯一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没什么,今天你家公子办喜事,府上太热闹了,吵得我睡不着,就一个人上屋顶吹吹风。”
寒霜当然不好说实话,便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司棋心思单纯,也没有多想,但还是提醒道:“寒姐姐,要不你还是下来吧,坐在上面太危险了。”
寒霜也不想让司棋担心,便点点头,一个纵身便从屋顶上下来,轻飘飘落在了司棋面前。
司棋有些目瞪口呆,她虽然听萧恪说过寒霜会武功,但是没想到寒霜身手竟然这么好,当即有些兴奋拉着寒霜道:“哇,寒姐姐,想不到你武功这么厉害,要不你教教我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武功?”寒霜没有一口回绝,不过却有些好奇司棋学武的用意。
司棋目光有些憧憬和期盼:“如果我学会了武功,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就可以保护我家公子了。”
寒霜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哑然失笑道:“你家公子武功比我都高,哪里还用得着你来保护。”
司棋用了摇了摇头,有些固执说道:“但是公子平日里出门都会带上荆大哥他们三个人,如果我会武功的话,说不定公子也会带上我。”
寒霜再次愣住了,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声问道:“司棋,你……是不是喜欢你家公子。”
一听这话,司棋脸上顿时一片嫣红,慌忙摆摆手道:“寒姐姐,你不会乱说,让公子听到就不好了……我只是一个丫鬟,能够陪在公子身边就知足了。”
寒霜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傻丫头最后也没否认自己喜欢萧恪。
她心中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好奇,萧恪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这么多女子一个个都对他情深义重。
……
温柔坊,百花阁,留香居。
身为百花阁花魁的倾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客了,对外原因是身体抱恙,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一直贴身伺候她的丫鬟墨羽清楚。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但倾城却一个人倚靠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洛水呆。
房门轻轻被人从外面推开,侍女墨羽端着一碗药汤进入房内,看了一眼站在床边呆的倾城,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说道:“少主,汤药已经煎好了,你要不要趁热喝。”
倾城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的洛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问了一句:“这汤药确定管用吗?”
墨羽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是的,这是我特意问思思姑娘要来的方子,她说当初她也只喝了一副药,便斩断了一段孽缘。”
倾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关上窗户,走回桌子旁边坐下,而后怔怔看着碗中的黑色汤药,目光很是复杂。
墨羽默默站在一旁,没有催她。
不知过了多久,倾城还是没有端起桌面上的汤药,反而莫名其妙问了一句:“听说萧恪今日跟薛家小姐成亲了是吗?”
墨羽不知道倾城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道:“是的,少主。”
倾城幽幽叹了一口气,目光突然变得坚定,直接将桌上的汤药推开,沉声道:“将它倒了吧。”
墨羽一脸错愕,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将药汤端了出去。
墨羽走后,倾城幽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又怎么狠得下心去伤害自己的骨肉。”
随后,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即使你身上流的是萧恪的血,我也会将你生下来……只是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记恨娘,恨娘让你一生下来,就没有了父亲。”
留香居外,墨羽默默将碗中的药汤倒掉,心中异常复杂。
她一直跟在倾城身边,当然了解少主的性子,她已经猜到少主是打算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其实她自己也不忍心伤害少主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可那个孩子身上流的是萧家人的血脉,若是让其他白巾军旧人知道这件事,会如何看待少主。
早知道如此,当初自己就该反对和阻止少主做这种傻事,不该让她为了离间萧恪和龙璟而搭上自己的清白之躯,以至于如今怀上了萧恪的骨肉。
(好了,章账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