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我?怎么接?”虽然对方的话听着不太靠谱,但董锵锵不得不承认,郑春花的话听得他心里热乎乎的,周身泛起暖意,“你有车?”
“你忘了我有越野摩托?”
董锵锵没考过摩托驾照,只记得老白在廖成等人学摩托时提过一嘴,越野摩托固然有一定的涉水能力,一旦进入洪水之类的极端环境,就要面临多项不可预测的风险和安全隐患,诸如摩托在湍急的水流中易失控,水中杂质和污染物会堵塞进气口或排气口,动机可能因进气口或排气管进水无法工作,电路板因水受损等,所以不建议在洪水环境下开摩托。
“心意领了,可你还是别出来了,这边如今可是重灾区,雨可不小,方才水大的把枕木都冲跑了,你别最后没接着我,再把自己给搭上,那我罪过可就大了。”董锵锵心道这种天气别说骑摩托,就是走路都不安全,骑摩托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么?那次你就摔了吧?还有你在迎新会上是怎么说的来着?任何时候留学生的人身安全都是第一位的,你这不是明知故犯么?”
“两码事,那次我不是因为下雨摔的,是为了躲车道里不守规则车的汽车。你这事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不能丢下不管,退一步说,就算我不去接你也没法安心在家待着,还得去河边支援,但没水泵过去了也没用,倒不如接上你,多个人多份力。我这么说也不是为了耍酷,从你家去瓦瑟比利希,除了高、国道和县道这些常规路段外,其实还有几条山路也能到,前两年学习不忙时(我)跟着摩托车俱乐部活动时跑过几次,绕的不算太远,普通摩托很难,但对越野摩托来说都是小儿科,我不否认下雨确实会增加难度,但你放心,到时我肯定躲着水走,如果实在过不去或雨太大我肯定不会玩命,那时你就真的只能靠自己腿儿回来了,这么说你放心了么?”
见郑春花信心满满的样子,董锵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叮嘱她:“总之过不来的话就马上往回返,千万别逞强,我能理解,我这么大人走回去没问题,几个小时怎么也走到了。”
“那你保持电话畅通,中心区没车马上通知我。”
当董锵锵跟随人流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到达目的地时,聚集在中心区等候返回特里尔的乘客远比他预想的更多,而中心区的地势虽比城内其他地方略高,积水却比他预想的更深,而停着的大巴车也没出乎他的预料,不仅是辆老车,还只有一辆。
只有一辆。
这个局面跟董锵锵担心的如出一辙,他也是服气,可见应急单位要么能力不济,要么疏忽大意,要么两者兼有。
又等了快二十分钟,有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拿着喇叭出来播报最新情况,董锵锵和其他等车的人这才知道刚才生了什么。
他刚才在山坡上听到的那声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响是从当地传来的,准确的说来自一个小型污水处理加工厂,因为受到洪水及泥沙的多次猛烈冲击,导致包括泵池、格栅廊道、氧化沟在内的整个进水廊道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消防机构已经抽调人力赶去处理,所以城区内的消防力量才会不足,他请众人千万理解,尽管这个小镇的消防力量还从没遇到过如此惨烈的局面,但他们会尽一切努力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另一方面,遭遇雷雨天气后,小城周边已有地区陆续出现山洪和泥石流,河流水位急剧上升,火车从铁轨上倾覆,附近有村庄已开始紧急疏散,万幸的是卢森堡和德国之间的边境口岸还没收到临时关闭的通知,所以返回特里尔还是可能的。
终于等到了想听的好消息,雨中响起一阵稀稀拉拉似乎很不情愿的掌声。
董锵锵想,难怪刚才看到慌不择路的车队,连家都不要了,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想大家都注意到了,我们目前暂时只有一辆车还能用,”负责人伸手指向现场唯一的那辆车,“虽然我们安排了更多车赶过来,但各位脚下的水涨明显比那些车来得更快,第二辆车目前比原定时间晚了不少,我们暂时无法确定它是否还能如期赶到,也就是说,只有一部分人能先离开,我建议让妇女、孩子和老人先走,行李能放弃的放弃,这样就能有更多的人上车。”
人们沉默地站在雨中,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耍我们呢么?”短暂的沉默后,有人不满地高声质疑道,“让我们到城里集合,等到了又说没车,早说我们就不用专程赶过来陷在这儿了,现在还得再走回去,雨这么大,怎么走的出去啊?”
他的话得到了少数人的赞同和附和。
“大家静一静,我们也没料到水会上来的这么快,可大家如果选择留在城外,恐怕也不安全,毕竟山洪和泥石流的危险都还没解除,城里虽有积水,但还是比城外安全的多。当然,我没有强迫大家上车的意思,上车还是离开都遵从自愿原则,希望大家都可以早点平安到家。”负责人如是说。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喊道,“我是个男的就不能上车了么?”
“你跟妇女、儿童和老人抢座啊?”有人骂道,“你还有廉耻么?”
“这跟廉耻有什么关系?我也是人,怕死有错吗?”那人不服气地反驳道。
两拨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董锵锵听着感觉跟做梦似的,让妇女、儿童和老人先走就走呗,外国人不是老标榜有绅士风度嘛,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有掉链子的呢?现在真的是2oo3年么?怎么感觉看到的听到的还跟上世纪的画面似的呢?
争论都没经过投票就麻利儿结束了。
妇女、儿童和老人搭第一辆车离开,还有些位置留给有基础病的人,青壮年男性全部留下等第二辆车或自行离开。
郑春花很快知晓了现场的决定:“你别乱跑了,我应该一小时内就能到。留心手机信号。”
“那什么,”董锵锵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你要是过来,能给我带点儿面包?中午吃的太少,全都消化干净了。”
郑春花为难道:“市全关了,家里倒是有些剩的,你如果不嫌弃我就带上。”
车很快开走了,有人坚持留下,有人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