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急躁,门外的守卫也就愈发谨慎,到最后连门槛都不许她往外跨,更别提送信了。
之后几次下水都是漆黑一片,弄不清是假太孙睡了还是特殊能力丧失了。
袖罗教的手段她早有领略,哪怕是颗棋子也不会白白安插。
可人守卫也不可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就去搜太孙的房间吧?
没辙了,只能硬等。
然而等到日落黄昏晓,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等越觉得头脑昏沉、腰背酸胀,有那么些月事将至的症状。
……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她生来体寒,每每来日子都得提前喝四物汤驱湿气,否则准得疼个死去活来,更别说这回她还在冷海冰泉里泡过……
顿时什么心思也没了。她托隔壁耳室丫鬟去备月布,再一股脑喝了一大碗大枣姜茶,捧着手炉先埋褥子里去躲躲,先躲过这一劫,再管天塌不塌。
*****
夜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
偌大都护府不动声色的添了不少埋伏,内力设有符篆、阵法,外围士兵严阵以待。
那位假太孙呆屋子里数个时辰,半点动静也无,不知是不是勘破了什么。
戈平望着前方安静的东院,只觉得心脏扑腾之声几欲颤耳。
紧张的不止是他,连一开始恨不得冲前锋的支洲,在临近院门时都道:“先找个人敲门试探……”
谁都知道,若里头那位真是大魔头,自是谁先上谁先死。
“我去。”澄明抽剑而出,道:“我会小心行事,劳烦师兄护好小将军。”
东院墙高数丈,上覆爬藤,月洞红漆门虚掩着,一迈进,有笛声自内隐约传出。众人皆是胆寒,“这、这是……”
但看那爬山虎宛如长了脚的蜘蛛急遽蔓延,密密麻麻的就要淹没院落。
支洲拂尘一甩,爬藤裂出了一道口子,戈平欲闯进去,前脚才迈,那爬山虎便缠上了他的足,在一片惊呼声中将人吞没。
“小将军!!”
*****
柳扶微在梦里疼的死去活来。恍惚间,看到一道淡蓝色的倩影朝自己走来,蹲下身:“姐姐。”
她费劲抬眸,怎么也看不清来人,只听那人慢慢道:“你不是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为什么要抛下我呢?”
梦境轰然坍塌,她睁开眼,周遭一片漆黑。
连手脚都胀痛得难受,她张口唤了两嗓子,没人应,只得爬起来给自己烧水。
隐约间仿佛听到笛声,她心生好奇,一推门,差点磕到了什么,低头见是守卫的脸。不见天日的走廊外,十数个守卫皆瘫倒在地,一眼望不到头。
她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关上门。
发生什么事了?外边那些人都死了吗?
那笛声呜呜咽咽的像婴孩的哭声,越听,鸡皮疙瘩起得越厚。
别节外生枝了。
妖邪既已来过,她只要安静猫在屋内,应该不会去而复返。
她本就不适,又最惧这种黑不隆冬妖鬼氛围,于此数九寒天,从头到脚都泛起了阴森森的寒,她想走两步缓解缓解吧关节酸软,躺下又呼吸困难,简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须臾,笛声停下,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是……走了?
柳扶微不敢推窗观望,余光瞥见浴桶——要不,再试试?
这回将脸埋入水下时,第一时间先听到了熟悉的人声:“又有新法宝啦,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么?”
稚嫩之中带着一丝娇嗔,竟是刚刚梦境里听过的那个。
柳扶微凝神,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但见一个身着蓝色绣裙的少女立于假太孙屋内,周身被一簇簇绿光所织的笼子所罩,仔细看,门窗外都被什么给裹死了,绿光是屋中四个角落的字符散发出来的,假太孙站在五步开外,右手握着火折子,恶狠狠道:“一旦被点燃,你就没有活路了!”
那少女不以为意,又往前走了一步:“你舍得我死么?”
“且住!”假太孙的声调微不可察地一滞,“我有金针封穴,不会再受你迷惑了!”
柳扶微彻底会意:这位姑娘就是下情丝绕的袖罗妖人……咦?怎么看不清她的脸?
屋内灯火晦暗不明,能看清少女的异域服饰以及脖子上一条缀满铃铛的饰物,视线再往上……嘴、鼻、眼,单独看能看着,凑一起却无法分辨她的模样。
对哦,说是中了情丝绕的人会看不清人脸来着。
那少女嗔道:“哎,兰公子如此大动干戈,伙同外边那些人杀我,果真是心里没了我。”
假太孙侧开眼,“你即刻解开情丝绕,我放你走。”